司馬鈺想得挺好,與其自己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不如直接找個本地的【鬼】問問——眼前一位坐在角落裡看書的小哥正合適,而且長得也挺俊的,從自己的話問出口後對方的表情和反應來看,這家夥生前應該是個挺內向的家夥。
“哎,學長,跟你打聽個事。”不管對方是哪天死的,先叫一聲學長再說。司馬鈺臉上堆著笑,以一種近乎不要臉的態度直接坐到了對方旁邊的位置。
【學長鬼】顯然不想和這個自來熟的家夥有什麼牽扯,在【人】的眼中,司馬鈺是【人】,但在會法術的眼中,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妖】——對方斜了她一眼,收拾起桌上的書就要走。
“哎哎哎學長!有話好好說!我就問個事,問完就走!而且保證跟你沒什麼關係!”見他要走,司馬鈺急了——說實話這棟樓挺乾淨的,她爬了四層才看到這麼一隻鬼,可不想輕易放手,“事後……不用事後了!我給你這個!”
說著,司馬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摞紙錢——這是給【鬼小姐】蕭琳燒剩下的,不是她摳門非要留下點,她一個陽間之物也用不了陰間的錢——校運會那天早上偷偷燒完之後,秦月打電話催她,司馬鈺走得匆忙,便讓【鬼小姐】蕭琳看著點兒剩下的灰燼,彆引起火災什麼的之後就趕了回去,手頭這幾張紙錢是順手揣兜裡的。
“我親手打的,不是什麼機器壓出來的,要不要先驗驗貨?”司馬鈺將那幾張紙錢在半空中揮了揮,見對方身子頓了一下,心說有戲,趕緊趁熱打鐵,“事後肯定有酬謝,學長,幫幫後輩的忙唄?”
一邊用錢誘惑,一邊緊著和對方說好話,總算是讓【學長鬼】轉過身來:“……我不缺錢。”
“知道您不缺錢,但問您事兒怎麼不得意思意思,這裡不方便燒,要不然您現在跟我下樓,我找個地方先把訂金給您送過去?”
——這可不是她找借口推辭,這裡是什麼地方?圖書館。在這裡點火?嗬。
她可不想還沒等找到自己丟失的一半靈魂之前,再把現在的這半也搭進去。
犯不上。
【學長鬼】的視線停留在紙錢上很久,灰白的眼中透著渴望,看得出來他也過得挺緊巴的——事實上,自從【紙錢】這東西也從流水線生產出來之後,每個鬼都過得挺難的。這種紙錢上壓根就沒寄宿著親人朋友的思念,根本就是不作數的廢紙。
想來這位【學長鬼】的家人給他燒得也是流水線的產品吧——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們,現在生活節奏這麼快,錢也越來越難賺,多少人一加班就到半夜,哪還有精力去手打紙錢?
還能記得【祭祀】這種活動就算不錯了。
“……你想問什麼?”【學長鬼】最終動搖了,不管是人還是鬼,沒錢了都挺不容易的。蕭琳說,鬼也要花錢,【鬼市】中能買到的東西不少,許多都是特彆為滯留在人世、還沒領到進入輪回的號碼的【鬼】們準備的。
蕭琳在【鬼】中算是修為比較高的了,在夜晚法力最充沛的時候甚至還能短時間化形出實體,她就是靠這點在穆姐的酒吧中賣唱、賺點人間的錢的。但大多數【鬼】都無法擁有實體,無法擁有【人】的【味覺】——多少【鬼】都想再嘗一次人間的美味。【鬼市】中不少商品經過地府的開發,已經可以做到模擬人間食物的味道,單憑這點,就足以讓【學長鬼】回頭。
人生啊,最大的留戀,或許就是嘴裡這口吃的吧。
【鬼】們那種看得見吃不著的狀態實在是太難受了。
而且除了這類消遣類商品之外,【鬼市】還賣許多——比如能夠穩固【靈魂】和【生機】、使其不至於在排隊領到號碼之前就消散了的必備湯藥,雖然賣得很便宜,但鑒於【鬼】們都很窮的大環境,基本上所有底層【鬼】的錢全都用來維持基本存在了。
“其實也沒啥,就是……說來挺複雜,你能感覺到我的氣息對吧?”司馬鈺不知該如何解釋,索性不去解釋了,隻從穆小雅教給她的那些開始說。
“……能,你的氣息……還挺特彆的,”【鬼學長】扶了扶眼鏡,上下打量了一下司馬鈺,“彆的【妖】都很純粹,但你這裡混雜了太多的……活人的氣息?”
“對,就是這點,”司馬鈺捶了捶手心,“能不能問問您,最近這棟樓裡,你有沒有感受到和我的氣息十分接近的【靈體】或者【靈體】的殘片之類的?”
“你要這麼說的話……”【學長鬼】對她來了興趣,這家夥生前明顯是個求知欲旺盛的家夥,遇到不明白的事就要搞清楚那種。他飄起來在周圍轉了轉,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等他落下來的時候,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隻在四樓活動,因為就是從這個窗戶跳下去的,才死五年而已,還沒法從這裡脫離出去。”
說著,他指了指旁邊的窗口。司馬鈺順著他的手指往下一看,心說好家夥,比【萬妖樓】還高,這摔下去得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