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整個院子都陷入了死寂。柳垂蓮忽然感覺後背一陣發涼——儘管隻有短短一瞬間,但她還是感覺到了麵前這個長發女子冰冷刺骨的殺意。
——一瞬間很短,但柳垂蓮卻在那一瞬間中,看到了屍山血海、萬鬼齊鳴——殺氣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尤其是剛剛感受到的那種近乎有著實體一般的殺意,隻有從屍體堆中爬出來的家夥,才能給人這種危險到極點的心慌感覺。
不過那一瞬間之後,殺意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輕輕的歎息。
“鐘姐,她說……什麼?”司馬鈺抬起頭,愣愣地望著鐘秋。
“……你師父說得對,我就是那個……【鬼魔靈】。”鐘秋勉強地笑了笑——雖然很討厭身後那個女人的做法,但她做得是對的——就算是為了這個傻丫頭著想,自己也早該坦白身份的,“那座灰白夢境,其實就是你體內【白羽聖石】碎片的內部,所以你才能與我見麵。”
之前一直不敢這樣做,是怕這個丫頭聽到之後會離開自己。但和她分開的這段時間,鐘秋也想明白了——或許自己一直瞞著她,才是對她的一種傷害吧。
【百鬼眾】想要她的身體,用來【複活】自己,無論是不是出自【鬼魔靈】本身的願望,都是司馬鈺身邊危險的來源。
也許和自己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選擇吧——鐘秋不願意離彆,但她更不願意失去。
有些事,也是無可奈何的。
“所以……”司馬鈺盯著鐘秋的臉看了很久,才喃喃地說道,“……上次在灰白夢境之中,我問你為什麼不去解決【鬼魔靈】的時候,你沒有回答的原因就是這個?!”
“你的著眼點放得太奇怪了吧喂!!”柳垂蓮差點兒沒讓自己一口酒活活嗆死在大門口——“小鈺!她是【鬼魔靈】!兩千四百年前的女魔頭!三界加一起都不是她一個人對手的那個【行走的恐懼】!”
“所以……你的眼底才總是帶著化不開的悲傷?你的家人、朋友和女兒……都是在那時候失去的?”司馬鈺沒有理會柳垂蓮的話,而是繼續問著鐘秋。
“所以……失去一切的你,才會主動被封印起來?”
“所以你才會……一直在瞞著我?”
“是的……”鐘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對不起,小鈺,我隻是不想再……”
她的話說一半就停住了。
因為她感覺懷中的傻丫頭,抱著自己的力度又加大了許多。
“無所謂的,隻要你彆離開我就好……”司馬鈺的表情變得放鬆了下來,再次將臉貼在了她的胸口,“我不管你以前是做什麼的,但我知道,你絕對不是什麼壞人……當年的戰爭,想必你也是有苦衷的吧。”
——司馬鈺不是什麼都不想的,她也察覺到了鐘秋一直在對她被封印之前的事避而不談,隻是偶爾失言,透露出一星半點而已。
在她的心中,無論鐘姐以前是做什麼的,她都是那個在自己危急時刻會第一個挺身而出、救自己於水火的鐘姐,也是那個不厭其煩地教著腦袋不太好用的自己【圖騰術】和【令符】的鐘姐,更是那個會變出一大堆好吃的,哄自己開心的鐘姐。
就算最後能出來了,也仍舊是躲躲藏藏的——如果她真的還是以前那個所向無敵的【鬼魔靈】,又何必這樣偷偷摸摸的?
哪怕現在,她也是穿著居家的衣服、係著圍裙、戴著膠皮手套,一副安於現狀的、鄰家大姐姐的樣子。
——這樣的人被逼到必須與三界為敵,那需要多麼深刻的仇恨?
——殺夫之仇、喪女之恨、滅門之冤,司馬鈺能想到的也隻有這些了。她不知道鐘姐承受了多少,如果換成自己的話,恐怕隻要單拿出來一種,就足以走上和【鬼魔靈】一樣的道路了吧。
這些,其實她都懂的。
隻是她從未和人說過而已。
而且不知為何,就算知道了鐘姐曾經是一隻【惡鬼】,她就是無法討厭鐘姐——這種感覺很奇怪,說不清,道不明,卻又異常堅定。
“小鈺,你……”鐘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她無數次設想過自己坦白身份之後的結果,但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卻真的沒有想到過。
這個傻丫頭單純、天真且正直,就算被討厭了也沒辦法,可她卻……
還沒等鐘秋說出什麼,門口傳來的聲音卻忽然嚇了眾人一跳——
“說得好!這才是我的寶貝女兒嘛!”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司馬鈺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猛然回過頭去——隻見門外站著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她的笑容無拘無束,就像在一年四季中都在旅行的風一樣。
愣了許久,她才動了動嘴唇,叫出了那句數年沒有說過的稱呼——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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