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青蛙呢?”
“大姐姐,它去哪了?”
“你是不是把它給藏起來了?”
有孩子開始粘上身子準備去摸索。
阿黎更加慌亂,一蹦而起,喊道:“沒在我這啊……”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
“不對,我看到它灰走了……”
“它可能被吃了……”
屋子裡如同有數百隻麻雀在同時嘰嘰喳喳著,讓人腦殼陣陣發疼。
“閉嘴!”苟順突然大吼道:“苟大,把你弟弟妹妹趕緊領出去。”
赤著上身的少年,匆匆跑進來,張開雙臂,像趕鴨子般把一群孩子往外哄。
“啊……不,嗚……我,不……要……”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卻掙出她大哥的手掌,依在阿黎身邊,嚶嚶地哭了起來。
眼淚瞬時湧出,在黑乎乎的臉上,淌出兩條粉白的肌膚。
阿黎心裡一軟,蹲在她身邊,伸出袖子給她抹去臉上的灰泥,一邊緊張地說道:“小妹妹你彆哭,是姐姐不對,你先彆哭啊,姐姐這就把墨墨叫回來……”
“真的嗎?”小姑娘的眼淚,說停就停。但是臉被抹乾淨之後,竟然現出一張相當精致的笑容,讓阿黎看著一呆。
這個狗窩裡,竟然藏著一個這麼漂亮的瓷娃娃!
甄鑫不由嘖嘖而歎,一邊狐疑地打量著相當猥瑣的苟順,問道:“這,真的是你的女兒?”
苟順拍著胸脯,怒道:“當然是我的,難不成是你……哦,不,肯定是我的!”
“親的!”
甄鑫指著堵在廳門口作圍觀狀的一群小孩,問道:“都是你生的?”
“全是親的!”苟順毫不猶豫地答道。
不可能啊?
看不出來,這家夥還是個姓種的?
“今天晚上,大夥兒都在這吃飯啊!”苟順大喊道。
客廳裡一時有些安靜。
與零丁軍分開後,船隻破損,雖然一路還算平安,但是耗費的時間比原計劃多了足足一天一夜,船上準備的吃食早已消耗一空,今天的早飯便空了一頓。
此時日頭還未偏西,午飯呢?
而且,不在這吃,又能去哪?
不過,這時候平頭百姓,似乎一天都隻有兩餐,客隨主便,看來隻能將就著再吞些涼水抵抵饑餓。
苟順等了半天,見沒人反應,便對著裡屋吼道:“大娘,大娘!”
大老婆慢騰騰地步入客廳。
“去準備些好吃的,我今天要好好招待這些尊貴的客人!”
“可是……”大娘低垂著眼瞼,語氣有些猶豫。
苟順大手一揮,說道:“不要省著,把家裡好吃的,全都給我備上,晚上要敞開吃頓好的!”
大娘抬眼,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苟弟,微微一斂,轉身出門。
朝食時間差不多在早上九點,夕食時間為四點前後。苟家倒是挺遵守這個節奏,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終於進入晚飯流程。
隻是,喝了兩個多小時的涼水,讓甄鑫竟然已經沒了多少食欲。
客廳裡,高高低低拚了兩張桌子,一方一長。
方的桌子邊上,有板凳可坐。
長的桌子邊上,此時站著一堆孩子。
甄鑫細細數了下,總共有十三個娃。最大的是那個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最小的是那個哭成瓷娃娃的小姑娘。
十二張原本沾滿灰土的臉蛋,竟然被阿黎全部收拾乾淨,代價是阿黎幾乎變成了一個泥人。
不過,阿黎根本不在意。隻是笑意嫣然地看著那群孩子,一臉的成就感。
展現在眾人眼前的孩子們,雖然都很瘦弱,卻是個個眉目清秀。起碼沒有一人如苟順那般的歪瓜劣棗模樣。
甄鑫再次把懷疑的目光投向挺胸而坐的苟順。
他的老婆們並沒有出現,甄鑫也無從判斷,是否是因為苟順基因太弱的原因。
碗筷擺上了桌子。
有瓷碗,有陶盆,有木碗還有竹碗。
兩個大鍋直接端上了桌子,是稀飯!
這邊的比較稠。那一桌,就是粥,而且是雜糧粥。
還有每人各自一碟的鹹菜。
就這?
甄鑫端起碗,默默地開始扒著稀飯。
這些小孩子,雖然白天裡鬨騰得很,可是此時卻很有秩序感。客廳之中,除了稀裡嘩啦的扒飯聲,再無雜音。
苟順運筷如飛,扒得手中的碗鏗鏘脆響,可是碗裡的飯卻沒見減少。
一碗稀飯見底,甄鑫縮了縮乾癟的肚子,輕輕地放下筷子。
“吃啊,不要客氣,再打點,敞開肚子吃,裡麵還有!”苟順張著手中的筷子,豪爽地說道。
手中陶盆已經見底的小六聞言,便欲起身打飯。
一桌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小六。
小六莫名其妙地環視一圈,猶豫著又坐了回去。
“咋啦?”苟順不滿地說道:“跟我客氣啥?”
甄鑫拍了拍苟順的肩膀,說道:“我吃多了,出去走走,消消食。”
“這麼快就飽了,再多吃點啊……”
甄鑫搖頭苦笑,慢慢踱出屋門。斜去的陽光,催著入冬的海風,拂過這個殘破的村子,帶來絲絲的冷意。
甄鑫裹了裹身上的長袍,思緒如不遠處,那忍受著海風侵擾的波浪,起伏難定。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漸漸昏暗。
甄鑫對著海風,長籲了口氣,晃了晃有些麻木的雙腿,軟軟坐下。
“公子……”
身後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把甄鑫唬了一跳。
轉過頭,才發現阿黎離著自己六尺處,不知道已在那站了多久。
“阿黎啊……”甄鑫招了招手,耷著個腦袋,說道:“把肩膀借我靠會,我累得很。”
阿黎輕咬下唇,猶豫著走近甄鑫,側著肩膀坐在他身邊。
伴著甜絲絲的幽幽體香,甄鑫蹭了蹭頭,微眯著眼從鼻孔處發出一聲舒爽的呻吟。
何以解憂,唯有……
嗯,最好再摸摸小手。
甄鑫牽起阿黎的小手。
沒牽動……
“借我用一下,不要這麼小氣……”甄鑫懶洋洋地說道。
“你借我手乾嘛?撓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