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一個街角,絲竹聲漸不可聞,燈光也隱去不見。甄鑫不得不拋開一些奇怪的想法,專注於腳下。
路邊突然亮起一盞燈,引在李顯身前,彎彎曲曲地帶著他們,一直走到一座宅院門前。
李顯在門口跺去腳上的汙泥,又抖動著衣裳彈去灰塵,這才推門而入。
“這座院子,是我當年買在宮外購置的第一幢屬於我自己的房子。”李顯淡然的語氣之中,透出隱隱的懷念。
九歲時就有了自己的一個宅子,對於當年的李顯來說,其實並不知道意味著什麼。當然,即便是作為皇太子的大伴,他也買不起這樣的房子。當時的臨安城,可謂寸土寸金。
這是四歲的皇太子登位後,太皇太後賞給自己的宅子。
可惜的是,沒住兩個月,就被迫隨著皇帝北遷大都。
還好,這房子終究還是給自己留了下來。
廊下的燈籠被點起,照亮了半個院子。
宅院不大,除了院子,隻有三間平房。
“進來吧。”李顯說著,推開正中的房門。
甄鑫跟上前,對著靜立一旁的執燈者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回應他的,是一束陰冷的眼神。
甄鑫並不在意,李顯這幾個親信,一個個跟他一樣,多少都有些心理問題。在外人麵前總是要擺出一副生人勿近模樣,但是一旦混熟了,卻恨不得跟你同食共寢。
依然留在廣州的李三如此,眼前的這位李四也是如此。
隻是開朗的李二,在這夥人裡麵,倒顯得有些另類。
進入客堂往左,是間書房。
書架之上,沒見到幾本書,都是一些擺放得齊齊整整的紙箱盒。
李顯略微沉吟之後,招呼苟順一起,在書架之後抬出一個箱子。
這箱子裡,堆的都是畫軸。
甄鑫心裡微動。
能讓李顯收藏在這裡的,必然是從大內順出來的一些真跡,說不定會很值錢……
“彆想了!”頭都未抬的李顯,卻飄出嘲諷“好東西,早就被搜羅去大都。我這裡,都是當年宮裡老人家的塗鴉之作,不過是給自己留點念想。”
這廝,其實挺念舊的……甄鑫放棄了打劫的想法,左右打量起這間看著空曠,卻堆滿大小箱子的書房。
半晌之後,李顯小心翼翼地從身前的箱子裡,抽出一幅未曾裱褙過的絹畫,一言不發地攤開在桌子上。
接著,又燃起兩根蠟燭。
燭光大亮,照在絹畫之上,筆墨清晰可見。
這是一幅相當寫實的人物畫像,沒有色彩的渲染,也看不出太多奇巧技法。
畫的正中間,是個年輕女子,髻上插著螭虎釵,身著長襖兒,下為襴裙。麵貌端莊可人,眼神之中無喜無怒,卻讓甄鑫看著心裡油然生出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這女子,怎麼這麼像你?”探過頭來的苟順驚呼道。
“像我?”
“是的!”苟順眨著不對稱眼,堅定地說道。
甄鑫皺著眉頭,卻委實不清楚,自己跟畫裡的這個女子有什麼相像之處。
“這鼻子,這眼,這嘴……你當時化女妝的時候,就是在眼角多點了顆淚痣,要不然跟這畫像上的人,長得完全一樣!”
甄鑫臉一黑,這麼久了,還沒忘記我女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