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蔡元培說,
“郭教習當時大發雷霆,但全班無一人應對。然後郭教習竟然就要將離他最近的前排三名學生開除,理由是知情不報。”李諭愕然:“這個處理有點過激了吧。”李諭上過那麼多年學,自然知道學生心性,尤其是十幾歲的初中生,是最難管教的,搞點惡作劇真是太正常了。
不過這個郭教習顯然是個非常傳統的人,一點玩笑都不吃,直接小事化大,處理方式堪稱粗魯野蠻。
蔡元培說:“確實,畢竟是新式學堂,教習怎麼可以一點事就隨便開除學生。所以五班學生們到學堂總辦那兒抗議,誰知總辦竟然又以五班學生‘聚眾開會,倡行革命’的罪名將五班全班學生開除。”李諭更覺得荒唐:“把全班都開除了?”蔡元培歎道:“不止如此。全校學生得知後都覺得憤慨,於是都要罷課。我從中極力斡旋,但仍有140餘名學生想要罷課,哎!”李叔同幾人道:“不瞞先生,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是蔡教習經濟特科的學生,念在蔡教習含辛茹苦,否則我們幾人也會罷課。”李諭說:“學堂的處理方式堪稱負麵典型,簡直失敗透頂!隻是可憐這些學生!”李諭是真沒見過這麼當校長的,都不是不稱職了,完全是誤人子弟。
章士釗說:“好在蔡教習積極奔走,成立了愛國學社,這些學生如今也算是還有書可讀。”愛國學社雖然時間很短,不過影響也不小,也可以說是革命萌芽。
李諭讚歎道:“蔡教習高義。”章士釗又說:“這些學生咽不下這口氣,在我的《蘇報》上發了不少文章,甚至聯名發表《南洋公學退學意見書》,公開控訴南洋公學反動的守舊教育製度。”南洋公學的事件算是一個導火索,此後浙江潯溪公學、江南陸師學堂、浙江大學堂也紛紛發生學生退學、罷課、集會,屬於是在學堂中開始了反封建鬥爭。
都是萌芽啊。作為開辦南洋公學的盛宣懷後來也為此事費了不少心,隻是收效甚微,畢竟惡果已經種下。
反正教育這件事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辦好,管理的人不好也不行。李諭對蔡元培說:“還是蔡教習以後做校長吧,沒人比你更合適。”李叔同他們也隨聲附和:“是啊,蔡教習,沒人比你更合適。”蔡元培道:“如果有需要,義不容辭。”好在風波沒有讓南洋公學廢除,終歸傳承了下去,過了十幾年改名交通大學後,校風嚴謹,學生素質極高,在國際上知名度都非常不錯。
參觀完南洋公學,時間已經不早,蔡元培對李叔同道:“息霜,現在南洋公學沒法給李諭先生提供住宿,不若就暫住你家。”李叔同屬於那種家中有礦型,當然沒意見:“教習放心,我家裡空房子很多,挑一間最好的給先生。”李諭與李叔同回時,快到家門口,突然發現前麵有兩個穿著豔麗的女子,其中一個丫鬟模樣的還打著紅燈籠。
“叔同,終於等到你了,我好擔心。”女子看到李叔同就急切說道。李叔同輕咳一聲:“蘋香,你怎麼來了?”女子叫做李蘋香,是上海名妓,說道:“妾身最近一直沒有你的消息,又聽聞學堂中發生了事端,非常擔心。”李叔同握住她的手:“是我不好,讓你煩擾。”李蘋香說:“你沒事就好。”李叔同不僅喜歡結識名人,也喜歡和名妓們纏綿。
李蘋香隻是其中一個,此外還有好幾個上海名妓與他關係不菲。李蘋香屬於眾名妓中比較出名的一個,當然嘍,此後一位天津名妓與李叔同更不一般。
李蘋香之前遇人不淑,被一個渣男騙了後,又逼迫她進入勾欄院。而且開始是比較低等的妓院,後來憑借才藝升入稍微好點的長三堂子。
李叔同剛到上海就和她好上了,甚至給她寫了不少詩,諸如:“殘山剩水說南朝,黃浦東風夜卷潮。《河滿》一聲驚掩麵,可憐腸斷玉人簫。”這個李蘋香也是才女,回贈了不少詩。
反正現在李叔同隻要是有空,就會和李蘋香在一起,詩酒唱和,情深意長。
對了,他其實已經結婚有孩子了。李蘋香終歸隻是李叔同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一樣的女人,後麵他和其他女子風花雪月的事多了去。
李叔同幾年之後會去日本,回來後基本就和李蘋香斷絕來往了。所以他最後出家估計是真的看破紅塵吧……李蘋香對李叔同說:“還去我的天韻閣嗎?”天韻閣是李蘋香的住處。
李叔同搖搖頭:“這段時間我要陪同李諭先生,他是國之大才。”現在的青樓女子對文人還是很看重的:“我知道,你有你的抱負。”李叔同對她道:“你先回去吧,過段時間我會去看你。”李蘋香問:“還要過幾日?”李叔同說:“是的,我可能要陪同先生去趟湖州。”李蘋香倒是聽話:“那我等你。”送走李蘋香後,李叔同對李諭說:“不好意思,讓先生久等了。”李諭笑道:“我懂的。”李叔同則麵不紅心不跳說:“都是紅塵中的煩惱罷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