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沒準備發表,是其朋友收錄在了一本藝術雜誌中,沒想到此後引起藝術界的軒然大波。
杜尚是典型的藝術“玩家”。
1912年他就創作了非常有名的畫作《下樓梯的裸女》,不過1913年以後,杜尚就放棄了繪畫。
一戰前後,杜尚轉向達達主義,成了達達主義的代表。
所謂的達達主義其實就是一戰的殘酷催生出的一種藝術形式,反權威、反藝術、反戰。杜尚的《泉》即典型。
不過達達主義的存在時間非常短,一戰結束沒幾年就消退了,被超現實主義所取代。
杜尚從書店中搬出一摞星戰全集和異形全集,對李諭說:“我很少會對科幻作品感興趣,先生的這兩部卻實在讓我如癡如醉,其中瑰奇的想象力超越了很多藝術家。”
“你是要我簽個名?”李諭笑道。
“是的,”杜尚點頭說,“不過最好不要用俗套的鋼筆,有沒有你們中國的毛筆?”
李諭說:“毛筆一時之間不太好找,不過我隨身帶著一枚印章,出自一個叫做齊白石的中國篆刻家,我想你會喜歡。”
“篆刻?好極了!”杜尚說。
李諭隨即簽字蓋了個章,然後說:“杜尚先生能不能也送我一件藝術品?”
“可以。”
杜尚略一思索,拿起筆在一張紙上畫了一張支票:“這叫做《大一號的支票》。”
確實比正常的支票大了好多,畫得很精致。
李諭接過來,說:“我很喜歡。”
杜尚有挺多有趣的創意,後來還用一個瓶子裝了50cc巴黎的空氣,送給一位紐約的朋友,因為杜尚覺得“他們什麼都不缺,因此我帶給了他們50毫升巴黎的空氣”。
反正他就是給人一種不像個傳統藝術家,反而在玩藝術的人。
聊著聊著就到了中午,李諭與杜尚來到一家法餐館吃飯,這間餐廳位置非常不錯,位於塞納河左岸,許多歐洲文藝人士喜歡來這裡。
杜尚熟練地點了幾道菜,看得出來他來過不止一次。
侍者剛上了兩道菜,外麵突然一陣騷動,有個人對著餐廳裡大喊:“阿三,快來!他們說克裡蒙梭的車隊快到了,我們去打標語遊行!快!”
給李諭及杜尚上菜的那名侍者慌忙把菜放下:“對不起了,兩位先生!”
說完他就一溜煙跑出餐廳,甚至沒來得及換掉身上的衣服。
李諭和杜尚見過好多次這種事,並沒有表現得很奇怪。
看到他們的標語寫的是“安南”後李諭才意識到,剛才的那個侍者竟然就是胡誌明。
此時的巴黎果然是天上掉塊磚頭就能砸中某個名流要員。
參加巴黎和會的27個國家中並沒有越南,於是胡誌明自認“旅法安南愛國者小組”代表,向和會寫信提出了關於越南獨立的請求。
但越南是法國的殖民地,和會又根本沒時間理睬殖民地的獨立事情,所以忽視了他的要求。
在巴黎胡誌明刷了一波聲望積累了一些經驗,獨立這件事此後還真讓他辦成了。
——
告彆杜尚後,李諭便搭乘火車前往哥廷根。
過程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這兩個月中,被炸毀的鐵路基本已經被修好。
就是經過法德邊界時審查相對嚴格了一點,畢竟法國現在對德國氣得牙癢癢,恨不得肢解了德國,然後自己做歐洲大陸的霸主。
在賠款問題上,法國獅子大開口,要像當年俾斯麥強加給法國的賠款一樣,給德國設置一個讓他們無法緩過勁來的數額。
英國自然不希望法國在歐洲大陸一家獨大,所以表示了反對,要求降低賠款額。
英法美三國最終商定出了相當於110多億英鎊(接近400億美元)的賠款額,這是個天文數字,超過《辛醜條約》不知多少倍。
最強工業國美國一年的GDP不過800多億,德國要賠半個美國的產值,根本不可能。
就連剛剛嶄露頭角的經濟學家凱恩斯都看不下去,發表評論反對。
福煦則說出了那句著名的:“這哪是什麼和平?簡直就是二十年的停戰協定。”
德國自己看到合約後也蒙了:你們打死我吧,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前期德國基本賴著不還,法國還想借此占領德國最重要的魯爾工業區,結果英美都出來斡旋,法軍灰溜溜撤軍,這件事丟了大麵子。
後來美國又給德國提供了大量的貸款支持工業複蘇。
然後小胡子上台,他怎麼可能承認《凡爾賽合約》,乾脆不還了!
反正這些賠款大都敷衍了事。
不過在此之前,德國人已經把所有的經濟災難都歸咎於了戰爭賠款。
另外,更讓德國無法接受的是賠款理由:德國應該為這場戰爭負責。
德國人可一直認為戰爭是敵人強加給他們的,他們過去四年的犧牲都是為了一項崇高的事業!
而且大部分德國人都不覺得德國被打敗了,隻是被剝奪了應該屬於他們的勝利。
——相當的死鴨子嘴硬,就像你可以說一個男人沒錢、不帥,但決不能說他不行。
德國人覺得自己被騙了,才在停戰條款上簽了字,欺騙他們的是敵人、是猶太人……
反正,這筆賠款真的成了“爛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