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怕是要有好戲看了。”熾燁說著,嘴角浮過一絲狡詐的笑。“派些可靠的人,盯著江波殿,正主馬上要回宮了。”
“是,世子。”陳緒轉身又迅速離開了。
“世子英明啊,之前世子就一直說,大殿下在京城,小人還不相信。”
熾燁站在院子裡,隻能看到他的背影,沒有說話。
“哼。”熾燁苦笑了一下。“嫡子不好當啊,這嫡子之位從出生就帶著榮耀,可這榮耀背後又有幾多真心,那些巴結和恭維,無一不帶著躲不過暗箭。”
“世子,大殿下一出生便高高在上,何為躲不過的暗箭啊?”
“緣遙消失的四年,京城的那些個貴族,都在伸長脖子想挖出緣遙在哪裡,畢竟,這嫡子之位代表著未來的儲君,如今這四年,京城的官員們早已營黨結私有了自己的陣營,誰還希望緣遙回到嫡子之位呢?”熾燁想到了被調回京城的鄧漢炎,或許是君王複利為緣遙所儲備的,可這鄧家從五年前聞逆謀案早已不被朝廷所重用。鄧漢炎被封為虎賁中郎將,卻並不在王宮之中護衛,而是忙著鎮壓流民,如今又在看守望領事林的玉礦山。熾燁反而讀不懂君王複利了。“怪不得圓滿堂在冬島翻了兩年,都沒有嫡王子的行蹤。既是如此,為何君上沒有阻止二公子調令圓滿堂?”培星聽到熾燁的話一臉驚訝。
“寵愛使然吧!”熾燁並不想回答培星這個問題,想到信安君對自己的冷淡,他就情緒低落,而且,在圓滿堂去冬島這件事上,他並不讚成,很容易因為戰線拉的太長,暴露行跡,熾燁卻也沒有反對,沒有反對的原因是他有私心,想拿到朱雀秘符。“明日去一趟京城。”
“世子,沒有大王的召令,還要去嗎?”
“何時又有過。”熾燁一臉不以為然,他獨守獅崗城八年,北冕城的規矩在他眼裡早已形同虛設。
“可眼下京城因為西夷流民,正鬨得人心惶惶,世子,這可是大事,不再等等陳緒帶回的消息?”培星作為熾燁的侍從,對熾燁的一舉一動不僅要服從,還兼有提醒的功能,熾燁的猜想嚇到了他。
“還等什麼,等熾練當上世子?”熾燁反問著培星,問得培星啞口無言。熾燁抬頭看了看天,連一顆星星都沒有,天空飄起了雨,這個季節,西南的雨像它擁有的山一樣多。獅崗城的雨跟北冕城的雨沒有任何不同,帶來的都是潮濕和空氣中的浮塵,熾燁抬頭仰望著夜空,雨水衝刷的天空,很黑也很高。他想到了鄧漢炎,鄧漢炎被回調,真是因為緣遙要回宮了嗎?
熾燁準備偷偷進京時,卻收到了他父親的家信,信安君在家信中讓他馬上進京。熾燁輕輕將信折起來,他並沒有著急進京。總覺得他父親病的蹊蹺,仿佛知道他要進京一樣,幫他找了一個正大光明離開獅崗城的理由。
熾燁仔細回憶了他父親還在獅崗城的日子,這才發現,他能憶起的隻有西南舊宅的那些青石小巷,那些夕陽西下的小橋流水人家,那些在橋頭上擦肩而過的人們……而他父親是模糊的,人總是會下意識的逃避一些事情,當他回首這八年時,他能記起的事情不多,也許,他想什麼都不記得。雨水落下,打濕了他的鞋子,他渾然不知,失望早已填滿了他的心。他背影挺拔,新換了一件靛藍色的長袍,袖口鑲繡著銀絲暗紋滾邊,腰間束一條青龍鳳紋錦帶,他就這樣佇立在雨中,已經有半個時辰了,看著不斷瓢潑在油紙傘上的雨水,熾燁覺得該動身了。
從獅崗城出發,一路過來,綿延兩百公頃的屬地都是獅崗城信安王府的封地,西南是河宗氏的屬地,是獅崗之戰時,鄧榮從河宗氏手中奪來的。獅崗城這塊地,也引來其他部族垂涎,這一帶,也是兵家必爭之地,從方位上看,西南多雨水,本應是富饒之地,但在北冕國的西南,容易受近鄰西夷騷擾,西南北部邊境是嫡王子緣遙花了一年時間打下來的。西南物資並不富饒,唯一發達的是他的水陸資源,卻被多山的西南截得錯綜複雜。即使資源不多,西南仍是宗室之中最富庶的封地。
西南多山,從獅崗城過去,一路上都是綿延不絕的青山,每座山的形狀都不儘相同。山體上都被蔥蔥鬱鬱的綠色覆蓋著,遠遠看去,一片墨綠色。落日常常被兩座大山銜在中間,想吞又吞不下去,一轉眼,就隱沒在山後麵了。再走幾步路,夕陽又被掛在另一座山腰。這大好風光是熾燁熟悉的,看久了,對這片土地充滿了眷戀之情。熾燁以前總認為,外麵的風景更好看,這樣一看,獅崗城的景致最怡人,今日因父親病重,他也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沿途的風景。更重要的是,他父親從來不會無故讓他進京,這次召他進京探病,定是有事。他已經有半年沒有見到他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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