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國寺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的刺客屍體,被熾燁帶來的人從奉國寺偷走了,他哭喪著臉,將屍體帶到圓滿堂所在的三仙寨。一行十餘黑衣人,風馳電掣地衝進三仙寨,帶起的灰塵浮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讓原本如墨的夜色也變得灰蒙蒙一片,平靜的三仙寨立刻變得雞飛狗跳。
一進三仙寨,熾燁離開奉國寺時的沮喪沒了,火氣大了,一抬手,三仙寨的大門被他一掌劈開了。夜裡響起一聲巨響,圓滿堂二副陳緒帶人行至門口,與熾燁撞了個正著。
“二副匆匆忙忙是去哪裡?”熾燁沒有好氣地責問著陳緒,一張凶狠的臉上陰雲密布,圓滿堂的這些年輕人對這位不苟言笑的年輕世子又懼又怕。
“不知世子駕到,有失遠迎。”看到是熾燁後,陳緒鬆了一口氣,隻是熾燁世子在獅崗城,怎麼突然就來了三仙寨?陳緒看了一眼熾燁身後十來個穿夜行衣的人,再看熾燁的臉色,事情嚴重程度一目了然。
“我若不來,怕是沒有人給二副收屍了。”熾燁聲色俱厲地看著陳緒和圓滿堂一眾兄弟,站在這裡的,隻有陳緒是張熟麵孔,也是圓滿堂的老人兒,熾燁稍稍壓製了一下火氣,很顯然,行刺辛洛王妃用的是圓滿堂的人,但是誰下的命令還不得知,秘符不在他手上,他本身就對這件事就沒有指手畫腳的權力。
“世子此話何解?”大半夜的,陳緒被熾燁一恐嚇,睡意全無,人也精神了。
“今日鏡雲閣發生行刺之事,二副可知內情?”
陳緒沒有立刻回答熾燁,他仔細想了半天,圓滿堂確實有接到過行刺鏡雲閣一事,但是是在五日前,而且,任務失敗了,他因為這事,還被圓滿堂堂主龍布叫去訓話了,自從龍布接了圓滿堂堂主一位,圍在龍布身邊的人,都能當麵對陳緒指手畫腳。
“小人確實不知。”陳緒思慮了一下,如實答道。
陳緒一句話激怒了熾燁,事關圓滿堂,也攸關信安王府存亡,陳緒竟說出此等不負責任之言。
“一句不知,就能脫掉乾係,今日之事若被暴露,這三仙寨在天亮之前便會被夷為平地,你陳緒責任最大。”不等陳緒說完,熾燁一掌拍在桌子上,屋內仿佛被丟了一個悶雷,嚇醒了一屋子裡的男人。打理自家事務,熾燁自然比這些拿餉銀的外人用心,他們最多是看好自己的飯碗,有地方睡覺,有地方吃飯,有人按時開銀子糊口就行,熾燁除了要當好這些人的主子,還要看好自家的祖墳,雖然與君王複利同出一脈,一個不留神,死了都寫不進祖譜。
“小人該死,確實不知世子所為何事?”陳緒依舊低著頭,他不是好強好鬥的性格,現在也越來越一副縮頭縮腦的“龜性”。
熾燁一抬手,讓培星將屍體帶了上來。烏壓壓的腦袋都壓向陳緒身後,站在後麵的兄弟也都踮起腳尖來看熾燁帶來的這具死人屍體。熾燁一年都來不了三仙寨兩回,這一來,也沒有空著手,禮是帶了,隻是帶的不太好,是個死人。有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信安王府的世子,對熾燁也充滿了好奇心,也都擠在人群中看,既看地上的屍體,也看熾燁世子。
“今晚,在鏡雲閣有十具這樣的屍體,眾兄弟不覺得熟悉嗎?”熾燁喜歡收買人心,裁撤宗室軍時,他親自到行營一一跟士兵握手,竟留下了所有士兵。就在剛剛,他進來三仙寨時還一臉怒氣,現在,他已經對這些人改口稱“兄弟”了,就差一一握手了。
圓滿堂這些被熾燁稱為兄弟的人,也都一臉茫然,都用相同的表情回應著熾燁。陳緒沒有說話,自然下麵也沒有人回應熾燁。身為用刀之人,他們一眼便都明白這個人的死因,脖子下方大動脈中箭,傷口不深,但卻是要害,一箭斃命。
“世子,小人眼拙,實在沒能看出此人身份。”作為三仙寨裡地位最高的人,陳緒必須表個態。
熾燁又讓培星上前檢查屍體,他不怕陳緒不承認,如今人是死了,但鐵證如山,陳緒就算想死撐著,熾燁也自有辦法。在屍體的身上,培星翻出了圓滿堂自殺的藥囊,這種藥囊是圓滿堂所有,培星打開藥囊,裡麵卻沒有藥。陳緒立刻明白了熾燁動怒的原因,還好此人中了箭矢,若他沒死成,後患無窮。
“刺殺失利了?”陳緒故意失口問了一個跟這件事不相乾的問題。他的這個問題,答案已經擺在眼前了,他之所以問,是想確認一下這箭是否跟熾燁有關,他抬手隨便在臉上抹了一把,順便將汗珠擦掉。
“人都死了,你覺得呢?”既身處高位又久經朝堂的熾燁,也習慣了有話不直說。
“藥囊確實為圓滿堂所有,但圓滿堂兄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絕不會苟且偷生。”陳緒定了定神,這件事可大可小,派這樣的人執行鏡雲閣行刺,是自毀,這樣的失誤,圓滿堂創立十年,還是頭一回,若是被信安君知道,圓滿堂定留不到明日,圓滿堂還有兩百多號兄弟,他不能隨便將這份責任認領。“在圓滿堂這麼多年,都沒見到這張麵孔,是我們的人嗎?”陳緒麵無表情,大聲問了一句。
陳緒的反應並不誇張,圓滿堂的每一個人平時幾乎都不在三仙寨,用的也是七級單線聯係,下線死了就找不出上線了,作為圓滿堂的二把手,陳緒的下麵也僅僅隻有一個下線,所以,陳緒雖然是二副,平時也也要親自出著沒完沒了的外勤,根本沒有可能會認識這張臉。
下麵的兄弟也都一臉冷漠地看著,完全不像在看自己人。把熾燁和培星看得臉上起了疑惑,熾燁剛才還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此時被眾人用同樣的表情一齊質疑著,他竟有些心虛了。難道是他錯了,難道此人不是圓滿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