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漢炎心情五味雜陳。一早,他去了雙源山,今日是鄧家玄女鄧伊蓮的忌日。在鄧府,伊蓮是沒有忌日的。隻是在忌日那一天,他父親鄧榮都會站在院子裡,看著蓮池中的蓮花發呆。她的名字取自這一池的蓮花,字伊蓮,鄧榮希望她有人陪伴,她最終還是孤零零一個人。
鄧漢炎帶了一束花放在鄧伊蓮的墳頭,他輕輕堆了一塊石頭,已經第五個年頭了,依舊冷清,隻有他一個人。
“小姐。”鄧漢炎將酒澆到地上。“小姐,我又來了,最近見到一個女子,跟小姐太多相似之處,心直口快,會把東西分給下人,做事大膽又莽撞,還有做壞事時狡黠的眼神,如小姐一般,還有叫碧瑤的婢女,小人差點以為,她就是小姐。”太陽打在鄧漢炎臉上,仔細看他眼中閃著淚花。“小姐,後院的花都開了,是小姐喜歡的蓮花。”鄧漢炎抬頭時已泣不成聲。“小姐沒辦法看到了,小人努力的贏下東夷之戰,就是想接小姐回鄧家,是小人無能。”鄧漢炎回到奉國寺時,眼睛還是紅的。
雖然驕陽似火,但還沒有盛夏那般毒灼,站在太陽底下,隻是感覺陽光強烈刺眼,卻不是夏日那種被蒸烤的感覺。鄧漢炎抬頭看了看天,北冕國真正的夏天就要來了,已經明顯地感覺到夏天的氣味了。看著鏡雲閣那些被風吹動的樹葉,偌大的樹冠在風中搖曳,太陽穿過樹冠,淩亂地掉在身上,刺眼但卻溫暖,站在鏡雲閣的門口,他有些恍惚。
“啊呀,我的老腰啊。”鈴兒雙手捶打著後背,從鏡雲閣走出來,她對著太陽伸了個懶腰,門口遺落了一支長茅,鈴兒腳一踩,用腳背將長茅踢起,身子向前一傾,艱難地將茅抓在手中。
鄧漢炎仿佛看到了鄧府二小姐,鄧伊蓮站在廂房門口,對著地上的木棍,她腳尖一鉤,踢在空中,手一伸便接住了,她比鈴兒流暢、熟練。鄧漢炎看得眼淚都噙在了眼裡。隻是一瞬間,鄧漢炎清醒了,這不是在鄧家,她也不是鄧伊蓮。這裡是鏡雲閣,周圍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他。
“公子,廷尉司的賈大人請你去一趟宮中。”成宜急匆匆地來到鄧漢炎身邊。
“知道了。”鄧漢炎急忙伸手拭去了臉上的淚珠。
賈斌不敢大意,也不敢偏袒,天一亮,他隻好硬著頭皮帶著人證和物證與鄧漢炎一起進宮了。
“參見大王。”賈斌和鄧漢炎同時行禮。
“都免禮。”君王複利一臉無精打采。
“大王,廷尉司已抓拿到鏡雲閣刺殺的刺客,是,是。”賈斌是被鄧漢炎逼來會元殿的,還不太敢得罪永昌侯和永安君,說話也磕磕巴巴。
“是什麼且快說來,莫要吞吞吐吐。”君王複利在他的臣子身上沒有太多耐心,他尤其討厭大臣們的猶豫不決,正如他不喜歡文官一樣,武將的果決是他所喜的,但亦是他所懼的。
“是永安君和永昌侯王衍。”賈斌說的戰戰兢兢,他說完後,會元殿內靜悄悄的,君王複利沒有任何反應。
“昨日因月中祭禮,奉國寺發生騷亂,大殿下也被刺傷。”鄧漢炎見君王複利沒有說話,立刻提到嫡王子遇刺之事,與王妃辛洛不同,緣遙是君王複利的嫡子,這件事是繞不過去的,時隔四年,嫡王子第一日回京,便在奉國寺遇到了刺殺,就算君王複利不追究,也會暗暗記下這筆帳。
“昨日都有誰到過奉國寺?”初一與十五,奉國寺總免不了續香火,緣遙八月十五日出現在奉國寺,免不了是給索加王後上柱香,卻偏偏就能遇刺,這不是巧合,身為嫡王子,四年未露麵,牽動著京城各個官員的眼睛,殺緣遙意在太子之位,君王複利隱約覺察出了朝堂的各黨營私。
“永安君,八王子,九公主還有莊賢娘娘都有到寺裡上香,下臣無能,被永安君派的刺客所傷,沒能護衛好大殿下和王妃娘娘。”鄧漢炎一邊攬著責任,一邊示弱,無論如何,都必須先讓君王複利知道,在護衛奉國寺這件事上他有儘力。
“立刻宣永安君進宮。”君王複利的雙手握成了拳頭,牙齒都咬在一起,眼看著怒氣就要攻上心來。
鄧漢炎鬆了一口氣,終於將禍水引到了永安君身上,暫時保了鄧家和鏡雲閣數百條性命。今日,是出現在奉國寺的鳳子龍孫救了他一命,君王複利沒有降罪鄧漢炎。
“王恩浩蕩。”鄧漢炎趕緊低下了頭,頂著一額頭冷汗謝恩。走出武仙宮時,額頭上還掛著豆大的汗珠。
鄧漢炎出了會元殿後在畢宿門遇到了太傅星宿。
“大傅大人。”鄧漢炎抬手作揖,隻覺得星宿乾癟的臉上,全是憔悴,一副疲倦之態。
星宿看出了鄧漢炎的焦慮,太傅星宿第一次安慰人,也沒有太好聽的話,就一句簡單的“鄧將軍再辛苦幾日,護好鏡雲閣。”
“謝太傅大人體恤之情。”
“人之即離其心叵測,要防呂繼才。”
星宿不是個話多的人,但在這件事上,他已不止一次向鄧漢炎提起,這一次,他又提醒鄧漢炎要防呂繼才。被星宿一提醒,鄧漢炎心中對呂繼才分外小心,畢竟,五年前正是呂姓之人讓鄧家流放,不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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