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複利與星宿二人的對話恰巧被前來請安的緣弘聽到,緣弘多日陰霾的心情終於放晴了,拒婚,除了緣遙會倒下,還有讓他外祖父流放的死對頭辛洛以及背後支持著辛洛一家的鄧榮。辛家因女兒麻雀變鳳凰,辛勖在朝堂也春風得意,官升太史,扳倒了外祖父一家,終於也有馬失前蹄的這一天。緣弘轉頭將緣遙拒婚這個消息告訴了王恒,王恒回府後就迫不及待地跟王衍說了。
“要變天了。”
王衍搖著手中的羽扇,心情明媚不少,嘴上不自覺哼起了曲子。“嫡王子還是年輕氣盛,竟不知道這國婚意味著什麼,想拒辛勖之女的婚約,與信安王府敏安郡主聯姻,這可是打了大王的臉啊。”王衍眉開眼笑。
“依孩兒看,大王並非真心想立緣遙王子為太子,朝堂之中立儲一事四年來已提過數次,大王每次也隻拖延,或許是意在其他王子,這樣做的目的隻為守器成才。”王恒第一時間想到最得寵的八王子緣弘,哪怕少了外家,也不足懼,他王恒是堅決擁護八王子繼太子之位的。想到自己的野心,王恒整個人都膨脹了,似乎已經看到自己坐在三公之首的太師之位了。
“非也,緣遙王子離京四年,大王表麵上不聞不問,皆是為保護他,即使不看嫡子的血統,也會看在索加王後的份上,大王家出情種啊。”兩朝元老的王衍走得路多,看得也遠,對朝堂那點兒事,有著自己更毒辣的眼光。
“那這太子之位,很大可能就是江波殿的了?”王恒皺起眉頭,一臉鄙夷。
“不是很大可能,依禮製就是嫡王子的,大王一向注重百姓對他的非議,在太子之位的問題上,他之所以遲疑這麼久,皆因他不想看到世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王衍能從祖上承繼永昌侯府的爵位,靠的就是他有一顆強大的心,他可以無視百官在背後對他的指指點點。
王恒不再言語,他心中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這個念頭,他父親是不會讚成。父子二人立儲這件事上本就心意不同,父親與永安君緣禮走得更近,而王恒反而覺得緣禮不夠強硬,更傾向受他操控的八王子緣弘。支持緣弘繼位,也著實沒有比這能更有效穩固他在王家地位,王家的嫡子太多了,他這個嫡長子反而沒有一點兒優勢。
同時收到這個消息的還有信安君。敏安與緣遙的婚約他不止一次的想過,為此,他不惜一切代價地派人刺殺在奉國寺的辛洛,還折了圓滿堂,如今,緣遙也回了江波殿,他反而高興不起來。爭來的東西,難免會多些複雜的心思。緣遙的任性有沒有其他心思呢?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鄧府,對於鄧家的“謀反”,朝堂的文武百官皆心知肚明,謀反隻是一個借口,背後是暗流湧動的朝堂之爭,說白了,君王複利想借機均衡權力,而起因便是,鄧榮家與呂明仕家的婚約。信安君眉頭緊鎖,他哥哥向來多心思。他被分封,這些年一直都留在京城,難不成是因為這件事。
辛彥之前腳才在江波殿站穩,後腳太傅星宿就進來了,讓辛彥之對白眉白須的星宿的腳力吃了一驚,緣遙和辛彥之都知道他這個時間來江波殿有何意,惴惴不安地坐了一會兒才讓阿郭把門打開。回江波殿的路上,辛彥之偷偷回頭看緣遙,他臉上有失落,但沒有怨天尤人的表情,或許,他已經對剛才被拒之事釋然了。
“周人開始,士人齊家天子治國平天下,這道理,殿下定比下臣明白,殿下難道不明白大王的心嗎,大王及早為殿下定下婚約,無一不是為殿下安穩,為北冕國社稷考慮。殿下想要的外家,亦有弊端,外戚太強,會危及王權。辛家雖非高級貴族,但對王權保有敬畏之心,這就是最大的忠。殿下雖閉關四年,但心一直沒有離開過朝堂,今日朝堂,誰權威最大?”星宿一進門,行完禮就開始履行他太傅的職責,又開始擺事實講道理。
“當屬當朝太保楊軒。”辛彥之翻看了北冕國的實錄,早已對朝堂之事了如指掌。
“正是,物極必反,滿則虧,殿下有見過大王寵愛五殿下嗎?”
星宿說的這些,緣遙心裡都明白,但緣遙非緣熠,緣遙母後的外家就是像辛家一樣的貴族,朝堂之上沒有權勢,亦無能力保護族人。他看向辛彥之,辛彥之坐在矮幾前,他不知道辛彥之能否明白星宿說的這一堆。辛彥之在星宿說到一半時,已經知道星宿後麵要說什麼了,但此時,他既能理解緣遙的處境,又有著自己的思路,為鈴兒解除婚約。他自然不能認同星宿的話。
“太傅所言極是。”辛彥之也學著文官的作風,打著官腔。“誠如太傅所言,當朝權威最大是楊軒,權力這柄利劍亦掌握在貴族手中,而本王沒有力量與他們對抗,就隻能聯手。本王空有一腔報複,卻無力施展。辛洛這樣的家世如何讓本王有助力?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但不是辛勖家。”辛彥之這話是在替緣遙說的,倒也說得有板有眼,無可挑剔。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星宿在辛彥之的言語中已經感覺到他的決心,嫡王子的固執跟君王複利如出一轍。
“殿下須知,婚姻大事自有緣分天定,殿下與辛洛王妃早已授為一體,如無殿下,辛洛無婚姻,舍得舍得,有舍必有得。”
辛彥之的眉頭擰了一下,星宿所說的這番話必跟天宿廳有關,轉念一想,星宿是在誇大其詞,鈴兒之所以與緣遙授為一體,無非是二人婚約,若此時撕掉這一紙婚約,鈴兒自然無婚姻。“太傅此言何解?有舍必有得?”辛彥之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此之天命,天意所示,殿下無需再想他事,你在辛洛在。殿下若還是執迷,恐生劫數。”江波殿的風吹著星宿的衣角,白袍不時舞動著,有了天宿廳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