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遙在睡了半個時辰後醒來,辛彥之和阿郭都跪在他麵前。偏偏在立儲前夕又傳出身份真假問題,哪有這種巧合,三個人麵對麵,卻都無言。
“如今王宮中傳言滿天飛,怕是人人都想看這張假麵之後的臉了。”緣遙終於慢慢感受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了,誤打誤撞回江波殿的每一日都如履薄冰,還是在立儲前生出了這種讓人頭痛的事。
“殿下,假麵之人自然看不到臉,隻要不出江波殿,拖過下次朝堂立儲。”辛彥之現在的每一步謀劃,皆是在為自己。這件事他與緣遙同氣連枝。
“道理大家都懂,隻怕宮中之人都在想著,讓你脫下麵具。”王宮內有一半的人也在想這個問題,假麵之人一直待在江波殿,就永遠都拿不到把柄,隻能想辦法引蛇出洞。
如何證明誰是誰的問題,難住的江波殿的三個男人。緣遙自從出生,就高高在上,沒有任何人敢疑他,他隻需要用辛彥之的臉拿到太子之位,一切便水到渠成,他忘記了,不如意事十之**。緣遙坐在江波殿內,聽著沒完沒了的風言風語,嘴角揚起,一絲頑皮地微笑爬到他的臉頰。對江波殿來說,這是一件徹頭徹尾的壞事,但用於看清朝堂黨爭,又是最快、最有效,越是用這件事來做朝堂鬥爭的人,恰恰是對嫡子之位、對太子之位有企圖之人。
“世間最不該問的事就是證明。”緣遙轉臉看向辛彥之,他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一張臉變得冰冷,他咬緊牙關,眉頭緊鎖,怒氣變成眼裡的寒光直視辛彥之。緣遙想到了辛彥之之前的話:朝堂一如戰場,隻是沒有硝煙,卻更殘酷,鬥到最後,爭的是能生存、能喘息的機會,在混亂的戰場上,人性與獸性並無分彆,求生不分手段。
光看眼神不看臉,已經嚇得辛彥之戰戰兢兢,他猜不透緣遙此時所想。他雖然受世人跪拜,手上卻並沒有權力,世人跪的是緣遙王子這個身份,而不是他這張臉。
江波殿還在絞儘腦汁想策略時,太傅星宿就追上門了,緣遙和辛彥之都被他深夜到訪驚出一身冷汗,惴惴不安地坐了一會兒才讓阿郭把門打開。
“殿下,國婚已成,為何不與王妃圓房?”星宿一進殿內,帶來殿外的涼意,撲麵打在江波殿主仆三人的臉上。江波殿鴉雀無聲,冷風似乎將江波殿三個男人的腦子給凍住了。
緣遙想起第一次見辛洛時的情景,在奉國寺,她躡手躡腳地出現在鄧漢炎身後,用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不說話時安靜順從,動起來又熱情、不拘束,與他沉悶的性子正好相反。在北河花園時,她給了他手帕,那方手帕此時正在他的袖口裡。緣遙的心在想到這方手帕時,一股暖流從心裡湧到全身,躺在這樣的人兒身旁邊,他亦會輕鬆、自在。他看到她在殿內,他一不小心就走進去了,走到一半時,他突然又清醒過來,這種安穩並不適合他,他要停住腳步,辛洛既吸引著他,又讓他不敢多走,生怕多走一步便迷了路,他時刻提醒自己要清醒。
“本王已按父王之意,國婚已成,至於圓房,自是水到渠成之事,朝堂議儲之事,才是當務之急。”圓房之事,不用辛彥之回答,緣遙也不會踏出這一步,辛彥之並不擔心,江波殿隻要拖著便可以。可星宿今日這麼晚來,開口就是一句責問的話,辛彥之不知道星宿這話背後要說的是什麼,也就不好回答他的問題。最好的回答就是避重就輕,辛彥之開始答非所問。而且,今日有新的問題出現了。“宮中到處都在謠傳,本王的師父,永一師父是本王。”辛彥之想到了星宿背後的天宿廳,他希望能用天宿力之力幫他解決掉這個問題。
“謠傳止於智者,殿下是智者。既然國婚已成,圓房,會讓太子之位水到渠成。”江波殿的風吹著星宿的衣角,吹得星宿身體都有了寒意,他感覺被逼到了牆角,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他抬頭望了一眼站在辛彥之身後的緣遙。
辛彥之臉上有了怒氣,星宿三句話不離圓房,就算是他願意,緣遙也不會同意。更何況,這圓房到底是誰來,緣遙還是他?作為天宿廳卜正,星宿說出來的話隱晦,讓辛彥之聽了跟沒聽一樣。辛彥之用星宿身後的天宿廳已經越來越沒有耐心,這一刻他甚至想斥責幾句:所謂天意,是在哄騙民眾的情緒,天宿廳更甚,不斷的祭祀,強化與天之間的神聖關係,欺騙下百姓還可以,百姓大部分目不識丁,又無能力,他們多半是窮人,窮人在北冕國本就沒有出人投地的機會,隻好將全族的希望寄托到神靈身上。
“若天命在本王,圓房又何必急於這時。”辛彥之小心翼翼地用星宿的方式來作答,他既不想鈴兒成為緣遙事實上的王妃,也不想在星宿和緣遙麵前露出任何破綻。
緣遙木訥地站在辛彥之身後,被辛彥之一拒絕,仿佛父母拒絕了前來提親的媒人,心情竟有股酸溜溜的,他嘴上仍認為辛洛非上佳人選,但他的心已為辛洛所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