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彥之想退出去,眼前站著的人是他的王妃,還有他的王弟,若是被其他宮人看到,北冕城堡裡還指不定會傳出什麼?辛彥之的腳後退了一步,踩到了緣遙腳上,緣遙向前推了他一下,緣遙並不打算離開,這是他的王妃。他警覺性地掃視了一下四周,他覺得辛洛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亂了。
“五弟客氣了,我與王妃還有事相商。”
“那我就先回寶澤殿了,路過參宿門,看到這大雪,白得潔淨,一下子忘記了時辰。”緣熠轉身向鈴兒告辭。“多謝王妃娘娘肯收留,緣熠先回了。”看著緣熠離開,鈴兒還站在院子裡,北風吹過,她的體溫在下降。“大殿下若是不嫌棄,就到到室女殿用些茶點,上次永一師父搭救辛洛之事,辛洛都還沒答謝。”鈴兒的目光看向辛彥之身後的緣遙,他正看著自己,目光觸到她的眼神時,又匆忙低下去了,鈴兒嘴角現出一絲笑容。
“王妃有心了,永一師父傷勢已好。”辛彥之突然感覺不對,在辛洛與緣遙的眼神中,自己像個多餘的人。明明,他才是緣遙啊,鈴兒為什麼看他身後的緣遙。
緣遙腳步動了一下,他想上前抱一下這個女子,他意識到辛彥之才是緣遙王子,他立刻停住腳步。他怔怔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笑容若三春之桃,芳菲爛漫。那一日在墨跡府地的後山上,她也這樣看著他,兩頰笑渦如霞光蕩漾。
“殿下,上次辛洛離開江波殿,留了懷柔照顧殿下,可是殿下不滿意?”剛落座,鈴兒就直接開口,一副質問的口氣,她才不管眼前之人是不是北冕國的嫡王子。
“既是王妃擇選的人,本王豈有不滿之理。”
“若如此,辛洛有一事相求。”鈴兒說著跪到了地上。
辛彥之趕緊上前,看到身旁的緣遙,他收回了想扶鈴兒起來的雙手。“王妃有話起來說。”
“求大殿下賜懷柔側妃,生生世世侍奉在大殿下身邊。若殿下不同意,辛洛就一直跪在這裡。”
“王妃這是何苦?何其簡單之事,本王等下回去就封她個側妃。”辛彥之心裡的痛攪在一起,明明,他眼裡、心裡想的都是她,她卻硬要將一個不相乾的女人塞到他懷裡。轉念一想,是緣遙的側妃,他也釋懷了。
“辛洛替懷柔謝過大殿下。”鈴兒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武安王府行刺失敗的陰影也被暫時掃光了,明日,她就能見到自己的恩人,說上一句謝謝,若是病倒的君王複利再也醒不過來,她感覺此生無憾了。“辛洛撫琴一曲,謝大殿下的寬厚仁德,謝永一師父救命之恩。”
悵看雉朝飛,
不覺天已曉,
曲終空悲歎,
一醉愁不解。
一曲《雉朝飛》,讓辛彥之如夢如真,他記憶中的鈴兒,是西南獅崗城那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小丫頭,或許,那並不是真正的鈴兒。這琴聲,撫到每個人心底,帶出來的味道都不同。辛彥之側目看著撫琴的鈴兒。嘴角有一絲微笑,他想到了西南獅崗城,若是有一日能再回獅崗城,他與鈴兒,定是一番開心景象。
琴弦在鈴兒的手底下,將鈴兒在武安王府掩起的失望也一並帶了出來。憂傷滿溢了整個室女殿。也讓鈴兒的心飽和了,但心底卻像有一座遠山在回蕩,似有失落,又非失落。好像除了室女殿,她與北冕城堡沒有任何關係。與緣遙沒關係,與辛家沒關係,與辛洛王妃沒關係。隻有君王複利,讓她覺得是應該有關係,終究不能親手殺了他,她來北冕城時,曾經雄心勃勃,想著可以報殺父之仇,卻始終觸不動君王複利。
這是緣遙第一次坐在室女殿內聽辛洛彈琴。以往,他都是在江波殿外聽著水月的秦箏之音。似夢又非夢,他分不出來這是在哪裡。遠遠看著辛洛,她就像有一日突然落在這北冕城,落到了他的心裡。緣遙歎了一口氣,很想搖頭,又怕隔山有眼,他父王說:君王之位沒有愛情,這是當君王的前提!太傅星宿亦告訴他: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鈴兒抬頭時撞到了辛彥之的目光,這一刻的眼神對視,她在辛彥之身上總是會看到熟悉的影子,辛彥之每一次的笑都讓她覺得踏實。曾經在西南獅崗城,書生辛彥之也給過她這種細膩的踏實。
辛彥之看著鈴兒身後,抬起的腳不知該如何放到地上,他是應該繼續坐在這裡,還是起身?他要找機會問一問碧瑤,她是如何進宮的?要帶鈴兒離開這件事還是要找機靈的碧瑤。辛彥之又突然猶豫了,到底要不要將真實身份告訴碧瑤呢,辛彥之陷入了兩難,想見又不敢見,見到又隻能裝陌路之人。昨日,他才在江波殿門口警告了懷柔,讓她遠離北冕城堡,今日,又是一張熟悉麵孔。他身邊的人都已經來到王宮中了,剛來到江波殿時,他日夜都在盼望能有熟識的人帶他離開這裡,當他在武仙宮見到林懷柔時,他在心底希望以後都不要相見。他見過太多的殺戮,三人若相見,三個人的性命都會丟。想到這裡,他好像懂了鈴兒對他的疏遠和陌生。也許,鈴兒比他更早就懂這個道理了。他看了看四周,他停住了,碧瑤比先前長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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