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漢炎猛然抬頭,他的目光與鈴兒目光相撞。河宗羽曾經這個熟悉的名字,已經有十年沒有聽過。“西南獅崗城?”鄧漢炎說著,眼裡已經噙滿了淚花。
“鄧將軍可以把我交給大王了,我是逆賊之女。”
劍洪像一陣沙塵一般,風塵仆仆地趕來。呂繼才和韋滄的屍體還在流著血,地上的黃土已被血液染成了褐色。現場死了兩個人,劍洪不得不將鄧漢炎帶回去。鈴兒看著呂繼才的屍體被侍衛拖在後麵,從她眼前經過,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染紅了地上的樹葉。樹葉像得到養分一樣,脈絡都舒展開,肆意舔舐著散發著腥氣的血,直到它們由鮮紅變暗。她仿佛看到了碧瑤,有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碧瑤……”看著劍洪,鄧漢炎知道,鈴兒今日是出不了城了,他在替鈴兒擔心。
“記住,你就是辛洛,方才的話,永遠都忘掉,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鄧漢炎在耳邊低聲說道。
“沒有死囚辛洛的蹤跡,你們繼續去前麵搜查。”劍洪機械地對著軍士下著命令,用手上的權力將一行人都分散了。明明,辛洛就在眼前,鄧漢炎抬頭看著劍洪的背影,他知道,鈴兒安全了。
鄧漢炎被收監在廷尉司,罪名不是窩藏死囚辛洛,鄧府並沒有搜查出辛洛,他隻是作為嫌犯被收押入監,在劍洪的上報中,沒有鄧漢炎救走辛洛的證據,即使抓到鄧漢炎,也沒有找到辛洛的蹤跡。真正讓鄧漢炎被羈押廷尉司的原因是殺了呂繼才。呂家已經被赦免回京,重新成為貴族,鄧漢炎殺的就不是一個可以隨意買賣、殺害的奴隸,而是貴族呂繼才。
事情被擴大,是因為呂明仕找到了緣弘,緣弘到君王複利麵前去告狀,這次告狀,緣弘來的匆忙,沒有準備好人證,他隻能生硬地告鄧漢炎殺了他舅父。讓緣弘火急火燎來到武仙宮告狀,並非他與呂繼才的血親關係,而是鄧漢炎手上的兵權。緣弘在沉寂多日後,終於看到了再次崛起的曙光,希望依舊是呂家的大功臣,呂繼才製造出來的,呂家第一次專權,是用呂繼才的婚約換來的,這一次,他賭上了自己的性命,緣弘第一次覺得他舅父有用,不過是在他死了之後。他將呂繼才的死當成了籌碼,而安撫呂家的最佳方法就是,將鄧漢炎手上的兵權轉到呂明仕或者他自己手上。緣弘跪在大殿上,聲淚俱下,仿佛再失了一次母妃似的,看得君王複利也覺得緣弘可憐。
回京這幾個月,鄧漢炎早已對朝堂上的這些伎倆習以為常。現在鈴兒至少是安全的,鄧漢炎也有恃無恐地否認殺害呂繼才一事。在這件事,鄧漢炎有足夠自信,第一,他殺害呂繼才,除了鈴兒,沒有第二個目擊者,第二,他若不否認,依君王複利對緣弘的寵愛,他可能活不過明天,所以,他不能認罪。
這場景,仿佛時間倒流了五年,五年前,跪在大殿之上的是鄧榮和呂明仕,這一次,依舊還是呂明仕,跟五年前一樣,還是呂家咬住鄧家不放。大殿之上一直沒變的還是劍洪。桓楊從緣弘的敘述中,早已經看透了他的心思,他隻是看著,像五年前,星宿看呂鄧兩家一樣。沒有鄧漢炎殺害呂繼才的證據,君王複利也對緣弘的控訴為難,他隻好例行公事,先將鄧漢炎下獄,並收了他手上前師的兵權。
回收回來的兵權並沒有如緣弘所願,轉移到呂家或者他自己手上。緣弘太年輕了,呂明仕被赦免回京,雖然封了官職,斷然是不可能接觸到兵權的。這個局勢,在剛才,桓楊就已經在心底分析了一遍,所以,緣弘在的時候,他並不急於開口。
“大王,禁衛軍是中軍,負責王城安全和王宮內警衛,不可一日無帥,下臣以為,六殿下為人謙恭,事事勤勉,若交由六殿下,也可保衛王宮長治久安。”緣弘一走,桓楊就建議,將收回的前師的兵權交給了六王子緣稹。
“老六。”若不是每日來會元殿請安,君王複利可能都不記得他這個兒子的長相了。突然被桓楊提出,君王複利在腦海深處思索與緣稹相關的人或事,他母妃已在十年前就過世了,左攜仆陸學成是他的舅父,除了這兩個人,君王複利再也憶不起與緣稹相關的事情了。“就這麼辦吧。”君王複利看中的正是緣稹身後的清白,才放心將兵權放給緣稹,
桓楊這麼痛快地將兵權給到六王子緣稹手上是有原因的。緣瑞被關在廷尉司,即使能出來,也是廢人一個,早已與太子之位無緣。哪怕是嫡王子緣遙,也阻不了緣熠的腳步,如今,江波殿已經被辛洛之事拖入泥沼之中,在緣遙身上,換王妃是從近處下手,實在不行,他還留了一手,就是假麵人一事,這是他最後的殺手鐧,一旦放出來,緣遙也會徹底無緣太子之位。剩下隻有緣禮,緣禮雖然之前受武安君影響,讓他一直在權力的邊緣地帶,但現在形勢變了,武安君被賜死,作為君王複利的兒子,他排行第二,離長子之位最近,也依舊有著良好的名聲,可以繼續爭奪太子之位,況且,在西南還有緣祁的外家信安君熾燁,這個因素不能不考慮。桓楊給緣稹兵權,就是因為熾燁,若熾燁收編了緣祁一部分兵力,調轉頭與緣禮聯合,他想用緣稹這張牌去打,名正言順又旗鼓相當。
看著星奎安然守在天宿廳,天宿廳依舊是這幫術師的地盤,桓楊心頭堵了一口怨氣。與莊賢娘娘行房事也顯得力不從心。再看桓楊,比之前憔悴了,這一憔悴,人就顯得沒精神,一沒精神,就容易顯老,今日再看,這副皮囊不知在何時也變得鬆鬆垮垮的。就像每日用膳一樣,莊賢娘娘吃飽後,開始嫌惡飯菜的味道。
“南恩大師死於魔殺劍,本以為,大王定會棄了緣遙,哼……”莊賢娘娘又開始操持起緣熠的未來。
“草草殺了星宿,南恩大師也死的不明不白,大王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桓楊心中這兩日一直不安,提議與緣熠聯手,也被緣熠任性地拒絕了,桓楊現在有些看不透緣熠了,明明,這對緣熠是個機會,他不僅不要,還蠻橫無理。朝堂接下來的局勢,桓楊已經了然於心,緣遙被冷落,緣弘成人生贏家,隻是這個結局,不是他一開始想要的,桓楊高估了君王複利,他以為君王複利在殺了緣祁後,也能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忤逆不孝”的緣遙。
“魔殺劍在北冕國,除了大王就隻有緣遙能修習,殺南恩,動機也有,還不是因為辛洛那個丫頭。”莊賢娘娘說的這些表麵問題,旦凡接觸這件事的人,都一眼就看到了,但怎麼透過現象看本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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