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參宿門,緣遙看到火光升起,是角宿門的方向,北方天空的火光已經沒了,滾滾濃煙翻騰在夜空之中,飄到參宿門,北冕城堡被籠罩在霧霾之中,已經看不清城參宿門的守衛。緣遙用手扇了幾下,將眼前的煙扇開,他回頭時,鈴兒卻不見了。
“殿下……”阿郭臉色變了,緊接著瞪大眼睛打量著四周。
“還不快去找。”緣遙的聲音在參宿門上空回蕩著,嚇得守衛魂不守舍。緣遙全身如有電流流過,一陣麻酥酥的感覺,不祥之感襲上心頭。那揪心的痛再一次在緣遙身上出現,痛得他直不起腰來,他用力抓了一下胸口,人扶著宮牆才站穩,仿佛南河苑的秦箏之音,緊緊地將他的心揪在一起,呼吸都要斷掉。他用力皺了一下眉,眼淚差點兒滾出來。
“是,殿下。”阿郭也丈二的和尚摸不清頭腦,但總要說兩句,表示自己在儘力。
這一晚,整個北冕城都失眠了,殺害馮心宿和緣弘的毒是從蕎衣的手帕上查出來的,帶著這個消息,劍洪匆忙地進了會元殿。君王複利將九公主蕎衣下獄後,又派人捉拿要犯辛洛。
緣熠坐在寶澤殿內,寶澤殿隻有他與夏訓在,其餘人都被派出去尋找辛洛和熾燁了。夏訓剛從廷尉司回來,他將釋放鄧漢炎的詔書送去了廷尉司。緣熠揉著眉頭,熾燁果然帶了辛洛來,約好的在寶澤殿見,可最後卻被緣遙鬨得滿城風雨,不僅他知道辛洛來了北冕城堡,他父王亦知道了,那殺害馮心宿和緣弘這筆賬會不會算到辛洛頭上呢?緣熠想不出來,他一直讓夏訓向會元殿的內史打聽他父王的消息。在夏訓的口中,他聽到緣遙帶走了辛洛,緣遙第一次超出他的想象,一向保守又深思熟慮的緣遙也有急躁的時候,在禁衛軍的眼皮底下帶走了辛洛。
鄧漢炎由獄吏領著,走出廷尉司,他是被君王複利無罪釋放的。殺害呂繼才的案子拖了十日後,似乎君王複利也淡忘了,遲遲沒有結果下來,緣熠主動找了鄧榮和劍洪,並在暗中積極幫忙鄧漢炎銷毀證據,他本該在昨日就被放出的,釋放的詔書在緣熠手上。
這道詔書來得不容易,先是鄧榮求情,而後是劍洪將真正殺害呂繼才凶手呈報給君王複利,這凶手當然也是假的,是緣熠找來的。最後才到緣熠出場,緣熠用自己的大婚為借口,勉強從君王複利手下將人撈回來。緣熠看到熾燁出現在武仙宮時,才讓夏訓帶著詔書來到廷尉司。鄧漢炎已經在廷尉司被羈押了十天,幸得緣熠關照、信安君熾燁上下打點,廷尉司才沒有給他苦頭吃,否則被關十日放出來,也非死即殘。
“多謝懷安君大人出手相救。”
“鄧將軍不必感懷,殿下說了,鄧將軍要謝就謝信安君大人吧。”
夏訓的話,似乎什麼都沒說,但又什麼都說了,夏訓走後,鄧漢炎也轉身去了北冕城堡,一定是熾燁找到了辛洛,是熾燁用辛洛與緣熠做了交換。
鄧漢炎剛來到永安大街,身後便跳出四個黑衣人,黑衣人往兩邊一站,空出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王恒。這個時間看到王恒,就如這雨來得一樣及時,他還省去了去永昌侯府的時間。
“王恒。”見到王恒,鄧漢炎怒目圓睜,若不是王恒,他已經將河宗鈴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殘害忠良,軾殺無辜,父債子償,殺鄧賢,殺鄧家上下十餘人之仇,今日,就一並清算。”鄧漢炎鼻孔都被撐大了,血海深仇在廷尉司,又被熾燁加深了一遍。提起鄧府,他是心痛的,看到眼前這些人,他恨王衍殺死了鄧賢,從此,世間再無鄧賢,也再無一個人如鄧賢一般悉心教他、護他。
“死到臨頭還嘴硬,今日就送你一程,受死吧,鄧漢炎。”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兩人心中都有火氣,都怒氣衝衝地盯著對方,恨不能將對方大卸八塊。
王恒的劍直接提在手上,自從左手斷了筋脈後,他沒辦法一隻手拿劍,一隻手拔劍,隻好連劍鞘也省了,他提劍向鄧漢炎砍來,鄧漢炎一飛身,落在王恒的身旁,他手上沒有劍,隻好先左右躲閃,晃過王恒的劍,四個黑衣人也緊跟著一起上,鄧漢炎慌忙抬手接了黑衣人一招,六個人撕殺著,鄧漢炎在一來一回的招式中已經處於下風,他沒有兵器,赤手空拳也抵不過對方五柄劍,終於,他反手殺了一個黑衣人後,戰局被扭轉,他手上拿到了一柄劍,王恒的左手就是失在鄧漢炎的重陽劍法之下,看到鄧漢炎又提起劍,他與其餘黑衣人都變得小心翼翼,慢慢地挪著步子在鄧漢炎的身邊圍成一個圈。登時,四柄劍一起砍向他,他一伸劍,擋住向他砍來的四柄長劍,他的劍和身子一同被壓在劍陣之下,鄧漢炎身子一低,從劍陣下滾了出來,他快速起身,一個回擊,另一黑衣人也倒在他的重陽劍法下。
夜色已經很暗,烏雲滑過,帶來幾滴雨,落在地上,很快便不見了。
鄧漢炎剛一起身,腰間就被王恒抽了一劍,這一劍過去,傷口不深,但是很長,從前麵的肚皮一直割到後背,鄧漢炎低頭看了一眼,他的衣服已經破了。皮肉之傷的疼痛立刻經細胞傳到四肢和大腦,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被戳穿,他咬了咬牙。剛才的雨滴慢慢的越聚越多,彙成了細細的雨絲,不多時,鄧漢炎的劍上已經落上了一層雨水。見到鄧漢炎受傷,另外兩個黑衣人像受到鼓舞一樣,打得不似剛才那般謹慎,可能打久了,也都放開了,不似剛來之時的拘束,鄧漢炎一翻身,長劍開出,一劍掃過兩個黑衣人,他們兩個人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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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鄧漢炎的麵前就隻有王恒一個人了,兩個人都目的清晰,王恒是來報斷臂之仇的,鄧漢炎是為鈴兒報仇,從爆發力上都比王恒多占一籌。鄧漢炎盯著王恒,想說話,但感覺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了,透不過氣來……大雨已經遮擋了他的視線,透過雨簾,他能看到同樣拿著劍的王恒。
王恒像剛才一樣,提劍攻向鄧漢炎,他力道十足,鄧漢炎照例用劍去抵擋,他的劍被砍成了兩截,王恒沒有錯過這次機會,他趁機殺向鄧漢炎,鄧漢炎在雨中艱難地躲著,體力上也不占優勢,他渾身上下已經有五六處傷口,鮮紅的血液夾在雨水中,順著他的衣服流到腳底,在他腳下形成一個淺淺的水窩。
王恒一轉身,從鄧漢炎背後出劍,鄧漢炎來不及躲閃,慌忙一個轉身,硬是用手接住了王恒的劍,王恒狠狠地將利劍從鄧漢炎的手中滑過,血液染紅了王恒的整柄鋼劍,雨水一衝刷,變成了淺紅色,掛在劍上,鄧漢炎依舊握住不放,他若鬆手,這柄劍會取了他的性命,兩個人麵對麵,鄧漢炎左手手腕一用力,王恒的劍掉了,他抬起腿,一腳踢在他的心窩,王恒倒在雨中,鄧漢炎已經滿手是血。他快步走到王恒麵前,在他發聲之前就扼住了他的喉嚨,隨著雙手上力道的加劇,王恒雙眼暴凸,臉漲得血紅,喉嚨裡發出低沉扭曲的怪響,四肢劇烈地抽搐著,意識漸漸變得模模糊糊
恍惚中,他聽到他父親的責罵聲,還有那些恐懼的尖叫聲,他睜開眼看了看,沒有彆人,就隻有鄧漢炎,沒有人尖叫,是雨聲,他的臉僵住了,鄧漢炎活活將他掐死了。
鄧漢炎來不及仔細清理傷口,他從衣服上撕下幾縷布條,纏在手上用來止血,也顧不上腿上和腹部的傷,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南門大街跑去,剛拐過南門大街,與慌慌張張的熾燁撞了個滿懷。見到鄧漢炎,熾燁所有的偽裝都卸下了,剛下過雨的城南大街,街上還有積水,熾燁腳一滑,差點兒跌倒,鄧漢炎上前拉了他一把。
“君上。”熾燁襲了爵位後,鄧漢炎也改了對他的稱呼。
“漢炎,心宿死了。”
熾燁還沒有從馮心宿離開這件事中走出來,根本沒有留意到鄧漢炎麵色蒼白。熾燁的雙膝一彎,整個人跪到了地上,任憑鄧漢炎怎麼用力,都拉不動他。鄧漢炎身上到處都是傷,這一用力,似乎透支太多體力了,他也跟著熾燁一起跪倒在地上。鄧漢炎這才明白,他去北冕城堡也是為馮心宿而去,以信安王府的能力,鄧漢炎相信,熾燁已經找到了鈴兒,而且,他很有可能是帶著鈴兒去北冕城堡的。如今,出來的隻有他一人,鈴兒怕是凶多吉少,鄧漢炎的心亂糟糟的,傷口也被雨水泡得越發張開了。
“漢炎,你,你怎麼受傷了?”熾燁抓著鄧漢炎全是血的手,還以為眼花了,再仔細看鄧漢炎,他全身上下都是血。
“鈴兒,鈴兒在哪裡?”鄧漢炎的視線已經開始有些模糊,熾燁的臉在他麵前忽遠忽近,仔細看時,他竟看成了鈴兒的臉,他搖了搖頭,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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