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遙用魔殺劍以一敵二,他扣動五指,來了一記魔殺劍的第三招式,五指張開,內力聚集,寒光如銀針一般,推向桓楊和景鬆。三個人又迅速分開,景鬆轉身又向緣遙攻來,他一劍直取緣遙的喉嚨,緣遙身子輕輕一側,將身後的辛彥之推到了景鬆前麵,阿郭看著景鬆的劍直奔辛彥之,他已經來不及提劍,他身子一側,將辛彥之擋在了身後,景鬆的劍直穿他的胸膛。
“阿郭,阿郭……”辛彥之再一次看著江波殿的人在他眼前被殺,這一次與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是水月。他與水月沒有感情,對水月,他隻有對女性的不忍心,阿郭不同,他一路走來,阿郭如親人一般,在墨巒府地,讓他卸下防備的正是他靦腆的笑容,每一次,他都是紅著臉笑,紅著臉提出自己的小問題,紅著臉比彆人慢半拍,這一次,他沒有慢,若他也能跟以前一樣慢半拍,他就不會死。
“阿郭,醒醒……”辛彥之緊緊將阿郭抱在懷裡,他大聲喊著阿郭的名字,有心痛、有驚愕,也有對緣遙的斥責,他的心痛,比水月當日死去時還要揪心。今日,阿郭是替他死的,即使沒有景鬆這一劍,緣遙今日也會讓他死在這裡。
緣遙聽到辛彥之這一聲歇斯底裡的呐喊,他的手都軟了,手中的劍一下子變得猶如千斤巨石。
“阿郭……”在來的路上,緣遙一遍遍在心底告訴自己,今晚找回辛洛,除掉辛彥之,阿郭來的任務不是殺桓楊和景鬆,他是來帶走辛洛的。
“保護殿下。”阿郭的眼睛看向緣遙,十五年的陪伴,他對緣遙已從主仆之情變成了親情,之於辛彥之,大概隻是他跟緣遙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留著或許能有用。
“阿郭……”緣遙回頭看著阿郭,他的嘴角全是血。這十五年來,他就像他的影子一樣,也是他的兄弟,他從來沒有想過,沒有阿郭在身邊的日子該怎麼過。
緣遙眉頭一擰,一股凶狠掠過眼睛。緣遙將魔殺劍對準景鬆時,景鬆也緊跟著向他推出一團火。
“辛洛呢?”緣遙怒目瞪向景鬆。
“大殿下若能打贏了再問也不遲。”一對二,景鬆已經沒有一開始如臨大敵的擔憂,他看了辛彥之一眼,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王子,隻要留下一個就可以。
說話間,桓楊已經來到景鬆身旁。
“世人都道太師為北冕城鞠躬儘瘁,卻也隻是為權力。”緣遙眼睛裡帶著一股怒氣,眼珠也瞪圓了。“逆賊,留你太久了,今日一並清理。”
“這天下,有忠臣嗎?太傅星宿能問心無愧的稱自己是忠臣?那為何江波殿會有兩個緣遙王子?”桓楊大笑了兩聲,言語之中儘是嘲諷。
“紫微星隻有一人。”緣遙怒視著桓楊。
“多謝大殿下提醒,若是真的沒了,假的也便成真了。”桓楊嘴邊浮出一絲邪魅之笑,魔殺劍直搗緣遙胸前。
事實證明,大敵當前,廢話太多總要吃虧的,緣遙便是。他硬生生地受了桓楊一劍,一口紅色的血液噴到地上,魔殺劍在緣遙的身上留下了幾道傷口,緣遙已全身是血。但他渾然不知,他隻想殺出一條路,此刻若被困住了,也就沒有生路了。
這一劍也沒有讓桓楊討到便宜,緣遙一個箭步移到麵前,一掌打在他的胸口,雙眼直冒金星,身體也搖搖晃晃。桓楊自知不是緣遙的對手,轉身想趁亂逃脫。
景鬆已經殺紅了眼,若是眼前的緣遙王子死了,那麼假的也便成真了。他對著緣遙甩出一團火,緣遙內力在慢慢消失,他用手中的劍將火焰挑開了,火焰四濺飛開,有一團還是落到他的胳膊上,桓楊緊隨其後,攻向緣遙身前,緣遙一轉身,用手中的劍迎上去,擦過桓楊的衣袖,被桓楊輕鬆躲開了。
桓楊在緣遙的神情中已看到自己的命運,一反手,對著緣遙胸口襲了一掌,緣遙低頭看到桓楊的小姆指發出的光如匕首一般刺進他的胸口,這一掌打的緣遙胸口悶了一口氣,緣遙低估了桓楊魔殺劍,桓楊已能熟練操控魔殺劍了。景鬆趁機將掌心的七星法器對準緣遙,一股業火從指環中發出。緣遙一抬手,將業火引到了路邊的樹木上。背後熊熊燃燒的火焰放肆地舔著夜空,火苗匍匐著爬到他的腳邊。
就這樣麵對麵,緣遙五指齊發,對準景鬆,景鬆甚至沒來得及哼一聲便七竅流血倒在地上。桓楊在緣遙背後偷襲了他一掌,猝不及防的一掌將緣遙打得後退了一大步,緣遙已單膝跪到地上。他緊皺眉頭,這四年來,緣遙已經習慣了皺眉,失去了阿郭,他的臉上掛著步入老年的蒼桑和落寞,憤怒慢慢讓他清醒,他支撐著站起來,轉身看著桓楊,緣遙心中清楚,必須速戰速決,拖延下去,他與桓楊還不一定誰贏。
桓楊一刻都不想停下,他氣沉丹田,將內力再一次傳到手上,緣遙也提起右手,五指聚攏,一記魔殺劍飛向桓楊,如閃電一般快速,緣遙這一掌用足了十成的內力。他將所有的恨都透過手指打進桓楊的身體裡,桓楊的身體承受不了他的這股渾厚的仇恨,散及全身,腦漿都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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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桓楊,緣遙解了心頭之恨,湛藍色的錦衣早已被血染透了,剛才支撐他報仇的信念不見了,他身體像被掏空一般,隻剩下一具軀殼,慢慢地倒在地上。
辛彥之慢慢走到他的身旁,看著這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桓楊會魔殺劍這件事,緣遙早就知道了,卻故意將畢月和謝衝調走,隻帶了他與阿郭,今日他即便不是被桓楊殺死,就是被自己人殺死,就像去永安王府,他執意隻帶水月一人去,道理與方法是一樣的。
看著這張臉,辛彥之心中的恨意也頃刻間散得無影無蹤,緣遙的臉上沾滿了血,他亦是用一樣的眼神在看著辛彥之,辛彥之手中的劍掉到地上,他看到了被大火吞噬的阿郭,就在幾分鐘之前,阿郭讓他保護緣遙,兄弟的囑托,讓他動了惻隱之心,他留緣遙在火中自生自滅,一個人回宮了。
辛彥之回到江波殿時,謝衝和畢月都等在殿內,他的衣服上還有阿郭的血腥氣,這一路上,粘稠未乾的血被凍住,凝在他皮膚上麵,結了一層痂,他生來愛乾淨,凍住的血粘得他渾身不舒服,更何況又是阿郭的血,他煩躁地看了一眼謝衝和畢月。
“殿下……”二人對望了兩眼,都欲言又止了,辛彥之沒有理會謝衝和畢月,獨自走進內殿,他挑了一件乾淨的衣服,選了緣遙喜歡的素色,銀灰色錦袍。走出江波殿,他隻叫了謝衝一人。二人向天宿廳方向去了,他叔父景鬆告訴他,河宗鈴被送到了天宿廳。
就在今日午時,送親的隊伍在陽基山穀口時再也走不下去了,六公主希和在出發之時已經病了一個月了,一路的簸箕,她精神更差了,終於在出了陽基山穀口後,希和再也沒有醒過來。消息傳到會元殿時,緣稹一籌莫展。
“大王,下臣有一法子。”太師桓楊上前一步。
在太師桓楊的建議下,緣稹大赦的辛洛,用辛洛代替宗室女嫁於信安君的念頭。這是個一石二鳥的法子,以辛洛為棋,挑起緣遙和熾燁不合,既能除掉緣遙,也可以同時除掉熾燁。緣稹一個下午都在會元殿內想這件事,緣遙一日不除,他的王位就坐得不安穩,雖然他已經登基為王,但緣遙始終頭頂嫡王子的名分,或許,該找個理由打發他分封。
謝衝按緣遙的旨意,用水委毒將天宿廳門口的侍衛一招取命,門也被謝衝一掌震開了,星奎坐在法事桌前已經感覺到他的氣息。天剛剛黑,星奎已在天象上看到了東方災象。紫薇星主災,躲不過。他沐浴更衣後就坐在法事桌前靜候辛彥之。
“物是人非,來的還是故人。”這話,也隻有辛彥之和星奎兩個人懂,原來星奎也知道他的身份。
“不愧是天宿廳卜正。”辛彥之獨自落座,他今天的心情不好,失了阿郭對他來說北冕城堡的天也暗了一半。
“凡立功名,雖賢必有其具,年少有為,是為北冕國之棟梁,不知該稱殿下還是大王?”
“你喜歡就好。”辛彥之一抖錦袍,將左腿放到右腿上,交叉翹起了二郎腿,既有些失了阿郭之後的自甘墜落,又有幾分將天宿廳踩在腳底之下的狂妄,這個時候,誰又能夠說他呢,他終於可以為所欲為了。這是他成為緣遙的最佳機會,前提是除掉天宿廳。
“事物都有原來的本質。”天宿廳一開口,總是借天意來說些凡夫俗子都聽不懂的話。
“都說天宿廳愛裝神弄鬼,一點都不假,死到臨頭了,還故弄玄虛。卜正又知這世間事物本來的麵目嗎?”身為西夷人的辛彥之對北冕國上達天意的天宿廳不以為然。
“下臣並不知。”星奎的回答在辛彥之意料之內,他並沒有太多失望的情緒,讓一個老得已經化成灰的人來論斷他的人生,既不負責又毫無根據。
“辛洛在哪裡?”
“不是殿下該念之人,殿下何必執著?”
星奎的這句話,似乎在說辛彥之的癡心妄想。曾經,他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當真相被赤裸裸地揭開時,他反而心痛了,天崩地裂也無非就是他現在的感覺。果真,天意如此。
“極好,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留下緣遙自生自滅時,他還沒有想好如何來接這個王位,辛彥之笑著從坐位上起身,他表麵從容、自在,實則心中已灌滿狂風暴雨的怒氣,星奎也看不透他的心,這副表情,大抵內心亦是寧靜的。
“生生不息。”死期就在眼前,這四個被辛彥之看作迷信的字,成了星奎臨終唯一的遺言。
辛彥之終究沒有壓製住心底的那股風暴,為了星奎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也鬼迷了心竅,何物會生生不息,是北冕國對天宿廳的信念,還是天宿廳將鈴兒說成辛洛的虛假?盛怒之下,他命謝衝血洗了整個天宿廳,他想將該殺的人都在今晚殺了。這一次殺人,他沒有第一次在江波殿殺人時的恐懼,他殺的心安理得,一切都是需要,時勢所迫。他獨自一人坐了很久,還未完全泯滅的良知在譴責著他,為了這一句話,搭上了這麼多人的性命,真值得嗎?
上一次星宿識破他身份時,他就想過,日後要一把火燒了這天宿廳,今日,他終於可以實現了,起身時,他還是為所欲為地讓謝衝放火燒了天宿廳。
“殿下,天宿廳燒不得。”謝衝再三提醒,殺人就算了,手起刀落之事,但天宿廳是北冕國百年來的信仰,百姓的感情寄托在這裡麵,一旦燒了,毀的是北冕國治國的基礎。
“天命有何依據,都不過是人的一己私欲,本王說燒便燒,自此之後,北冕國再無天宿廳。”
謝衝聽不懂他的喃喃自語,他隻好依緣遙的命令,一把火丟進天宿廳。北冕國傳承百年的天宿廳被付之一炬,辛彥之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沒有猶豫,今晚,他選了另一條路,這條路如渭河之水,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火光映紅了他的臉,他想起剛來北冕城的那晚,一眨眼,他們就來到了這裡,像一場夢,不知道這個夢有沒有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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