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時間不早了,我先掛了。”他道,“你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二十四時開機。”
“拜拜。”她輕聲輕氣地。
伍東盛覺得她的道彆聲音很像許茹芸的芸式唱腔,便拿出電腦,打開歌曲《如果雲知道》。他很喜歡這首歌,每次聽這首歌,就好像有人在告訴他,再深的感情也會像雲一樣隨風散去。那是悲傷過後的寧靜,真的很舒暢。
打完電話,伍東盛久久無法入眠,淩翔最後那聲輕輕的告彆好像激光一樣瞬間使他的體內細胞發生了病變,他不知道這些危險因子藏在身體的哪個部位,他隻是覺得不舒服,不對勁。他明白繼續糾纏在那裡尋找病因,隻會讓自己病得更重,所以決定轉移注意力,繼續看他中午看了一半的周水的網絡。
《我的荒謬旅程》全文大約十六萬字,其中有一半以上的內容與她給《信使》周刊撰寫的專欄《我的旅店遊記》內容重疊,她照例在文中寫了很多旅店女孩的生存狀態,寫她們在窮街巷討生活的艱辛和喜怒哀樂,寫她如何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幫助她們脫離困境,也寫她自己混跡在她們中間的感覺。不同的是,《我的荒謬旅程》另外加了一個名叫周麗麗的女孩的人生經曆。其中有幾個段落是這樣的:
初中畢業後,我繼續在原來的中學上高鄭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讀書的料,但我還是想考大學,想捧著書本在開滿鮮花的校園裡散步,想坐在冬青樹叢裡背英文單詞,我還想在櫻花樹下放聲歌唱。我幻想有很多戴眼鏡的同學在那裡癡癡地聽,然後他們鼓掌,我鞠躬。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以為那樣的生活離我很近。近得我都能聽到校園裡的風聲。
整個高中我學習都很認真,功夫不負有心人,後來我考取了一所二流大學。用我爸的話,三流的人讀二流的大學也算是賺了。
我讀高二的時候,父母複婚了。
他們是四年前離的婚。離婚時,我和妹妹都很高興,曠日持久的戰爭總算結束了。我們不知道將來的日子會不會更糟,但還是為暫時的解脫高興。
那他們辦完手續後,我們一家還上飯店吃了一頓像樣的飯。吃完後,妹妹跟著媽媽,我跟著爸爸,各走各的。我們姐妹倆在岔路口揮手道彆,像是今生不會再見。
早知道他們會複婚,那頓飯根本沒必要吃。
離婚後,彆人給爸爸介紹了好幾個對象都沒談成。爸爸是個老實人,就是太粗魯,他對我對媽媽對妹妹都一樣,動不動就使用暴力,從來不懂體貼,媽媽就是因為這才離開他的。但媽媽一離婚,對方就不要她了。她很傷心,經常打妹妹,妹妹便跑回家來。我們躲在房間裡聊、吃瓜子、塗紅藥水,苦中作樂。
幾年後,他們都沒找到合適的對象,於是有人做起了現成的媒人。爸爸作了不動粗的保證,媽媽也沒端架子,他們就這樣複婚了。他們後來不再互相打架,我們成了他們的沙袋。我爸常起《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書,他覺得煉鋼就要不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