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強沉默了。
車子開到小區門口,我要下車,但是被劉強拽住衣袖。劉強說:“其實,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我推車門的手停住了。
劉強說:“但是我又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
呂苗當著你的麵把我扒得精光,麵對你的時候,我尷尬地要命。”
我說:“你還是你,還是一個全副武裝的男人,呂苗不可能扒光你,她扒光的是她自己。”
劉強眼睛一亮:“你真的這麼認為?”
我推開車門說:“我第一次坐這麼好的車,
謝謝你。”
沒過幾天,劉強故技重施。這一次,劉強
喝了酒,他酒氣衝天地把我帶到他的公司。
公司是一幢全日式寫字樓,大約三十幾層,樓前的廣場上有鐳射燈把整個樓體照射得金碧輝煌。劉強的房地產開發公司在十二層。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整幢大樓空空蕩蕩,劉強的皮鞋在走廊裡篤篤作響。他對我說:“這一層全是我的,知道我的野心是什麼嗎?有朝一日,這幢大樓全部屬於我。”
然後,劉強推開自己的辦公室的門,把所有的燈打開,屋子裡一下子亮如白晝。我站在那裡,這是我生平見過的最大的房間,房間太大了,可以擺下幾十桌酒席。但是我的臉色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不要說驚歎,連一點小小的驚訝都沒有。這是我的長處,處變不驚。我的驚歎,全都放在心裡。
劉強拉了我的手到沙發前坐下,擺成回字型的沙發把兩個人圍在裡麵,劉強雙手緊緊握著我的手,一雙醉眼看著我:“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話,想跟一個乾淨的女孩說說話。我身邊有很多人,男男女女的什麼人都有,但是我隻能跟他們說假話,說我自己都不願意說的話,說那樣的話很累人。
我一直在找啊,找一個能讓我說心裡話的人,可是我一直找不到,生意場上哪有人願意聽你說廢話,都是全副武裝地在打打殺殺,你騙我我騙你,滿地都是陷阱,不小心就會掉進去。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乾淨的,你是安全的,你是一處風景,風景是不會傷人
的。所以,我就走進你的風景裡來了,你可不要趕我走,讓我在你的風景裡歇歇腳,喘喘氣,呼吸一點新鮮空氣,讓我做做夢,鬆一鬆身上的盔甲。也許我不該這麼要求你,你可以拒絕我,你拒絕我我也不會感到意外。”
我盯著劉強的眼睛,這雙明亮的星目曾經在我腦子裡無數次閃回。此刻,這雙眼睛裡雖有酒意但全是企盼和真情,我自認為能讀懂這份真情。但我又不敢指望這真情裡到底有多少真,我心裡想,隻要能夠得到你就行,隻要得到你。
劉強的額頭滲出一層細汗,我起身拿了毛巾給他擦汗,動作很輕,仿佛在揩拭一件價值連城的寶器,怕打碎了無法複原。擦著擦著,擦出了一腔柔情,如果此刻劉強有什麼動作,不管是什麼動作,我都可以接受。
但劉強隻是再次拉了我的手讓我坐下,仿佛他真的隻是想和我說說話。他對我說:“呂苗說我當初是個窮小子,是個給她爸爸拎包的馬仔,她說得對,我就是個馬仔出身。十幾年前我就是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大學生。我爸是普通工人,我媽是家庭婦女,我們是地道的城市平民。但是那時候呂苗發瘋似的愛上我,而我愛她爸爸的公司超過愛她,於是就有了我和她的婚姻。愛情也不是沒有,模模糊糊的似有若無,就算有,也像彗星一樣很快滑了過去。結婚五年後她爸爸把公司交給我,那時候公司正在走下坡路,一路下滑非常危險。這一切都是她爸爸傳統的經營和保守的觀念造成的。他不懂得社交,不懂得經營人脈,但是我懂。我靠朋友關係認識了主管城建的副市長,副市長手裡既有項目也有地皮,我開始在副市長身上下功夫,我什麼都豁出去了,到最後我把自己也搭上了。我忘了告訴你,副市長是個女人。哈哈,我是不是有點下作和卑鄙啊?”
劉強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把我也拉起來,雙臂環住我的腰,酒氣和著嘴裡的熱氣一齊噴到我臉上。
劉強說:“呂苗,她從來不知道關心我,她從來沒問過我累不累,從來沒問過我公司有沒有問題,她就是一堆肉,一堆會走路的肉,吃呀玩呀樂呀,她就知道這些。”
我感覺自己身體發脹,劉強把我箍得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