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厥會對欒書產生發怵心理,不是欒書有多麼厲害,又或是欒書的權威多重,主要還是因為欒書過於刻薄寡恩了。
什麼刻薄寡恩?不是狠辣,也不是無情,純粹是欒書不記他人的好,似乎誰對他好都是理所當然,一旦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亦或出現新的需要,不記得舊情的同時,對付起來沒有心理負擔。
麵對那樣的人,不知道也就不知道,要是窺探到是那般的人,敢問誰對上了不會發怵呢?
很恰好,韓厥知道欒書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在韓厥看來,郤氏對欒書以及欒氏的恩情比山還重,換來的是欒書利用郤氏沒有半點心理負擔,乃至於一直在利用郤氏來壯大欒氏,壓根不是三觀正常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麵對這樣的人,隻要是三觀正常的人,誰都會心裡產生厭惡,一旦無可避免需要與之接觸,怎麼可能不會產生瞻前顧後的顧慮?
“欒書看似對趙武沒有惡感,隻是誰知道他心裡真實的想法是什麼呢?”韓厥知道不能沉默,更知道不能隨隨便便開口,避開與欒書的對視,繼續在心裡盤算道:“也許,他已經有好幾個利用趙武的方案,等著誰進入局中?”
不怪韓厥會那般想。
要知道欒書被趙盾一打壓,直接從青年時代打壓到中年。
誰被打壓二十多年的時間,心裡不會咬牙切齒,該是時刻等著報複回去。
這也是欒書擔任中軍將,好些年一直沒有實權,能夠強忍住的原因之一。
畢竟,欒書被打壓得當了將近二十年的下軍佐,幾乎沒有人將他當一回事,不見一名卿大夫該有的風光。
曆經過屈辱且能等待機會的人,他們遠比普通人更善於忍耐。
所以,欒書明知道會成為笑話,他還是選擇抱住晉君獳的大腿。
正在發生的事情證明了欒書進行忍耐的正確,他從沒有人願意配合施政,到多數卿大夫唯他馬首是瞻,整個過程也就耗時五年不到而已。
“下軍將?”欒書笑眯眯地喊了一聲,眼睛卻是看向了樓令,眼眸裡滿是探尋。
這一下,韓厥知道不能再繼續沉默了。
“冒昧前來拜訪,乃是為了趙武之事。”韓厥將從樓令那邊聽來的一些話,也就是關於趙武教育問題說了一遍,隨後才說道:“我與司馬將要前往宮城拜謁君上,提議讓趙武出宮前往‘趙’城。不知道中軍將以為妥當嗎?”
這個妥不妥當,講實話就是問得很不妥當。
經過韓厥這麼一問,會搞得好像欒書將製造什麼障礙。
另一點,韓厥越是表現出記得恩情,願意冒著風險,乃至於是犧牲家族利益去報恩,是不是襯托得欒書越加不堪了呢?
儘管欒書已經極力在掩飾,還是讓樓令看到欒書臉上一瞬間閃過的不自然。
“大家都知道欒書是一個什麼人,大概隻有欒書以為沒有人知道吧?”樓令心裡想著。
今天過來,樓令沒有打算說點什麼,全程保持沉默也便是了。
比較明顯的事情是,韓厥將一件簡單的事情給複雜化。
天曉得欒書會不會在趙武的事情上出現什麼反複?
欒書還是那一臉的笑眯眯,對韓厥說道:“這種事情我當然讚成。”
韓厥沉不住氣,露出了高興的表情。
然後,欒書問道:“不知道韓氏要怎麼教育趙武?”
像是一句關心的話,問得韓厥呆坐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