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令知道晉國有史官家族,也知道姓氏,更知道他們的存在感很強,矛盾的地方又是存在很弱。
史官存在感很強是因為會出現在各種重要的場合,記錄正在發生的事情,哪一些人充當了何等的角色。
說史官存在感弱,他們總是躲在安靜的角落,從不與人主動交談,有人上去搭話都不理會。
看史官都記錄了什麼?他們肯定拒絕。有人強製想要看,信不信他們跟那人拚命?
到秦末時期仍舊有史官家族,進入西漢也有,比如司馬氏。
司馬遷因為幫李陵說了好話而被實施宮刑,強如漢武帝也沒有修改司馬遷定下的記錄。
一直到李唐時期,李二鳳可聰明了,不用強硬的態度,主打一個溫和,看完了自己的起居錄,再對記錄曆史的官員說:好好寫,好好記。
那麼,李唐史官敢不好好寫,再好好記嗎?
自從李二鳳之後,帝王起居錄就不存在所謂的真實了。
進入北宋時期,一個叫司馬缸砸光的人,他官場失意,得到命令修史,主打一個窩起來,時不時喊上幾位同黨好友,寫什麼全憑自己好惡,後來的人發現:哎喲?還能這樣操作!俺再不信史書了,俺也要掌握曆史評價權!
其實吧,掀翻了前朝的勝利者給失敗者寫史,這事本身就挺操蛋。把前朝寫好了,新朝哪來的正義性質呢?能夠少貶低一些,多一些客觀,其實就挺不錯的了。
一場風波沒有完全發生,留下了可以令人產生很多遐想的空間。
眾人來到了停放梓宮的所在。
之前,欒書也隻是命人梳洗再收斂晉君獳的遺體。
公子壽曼一進去就撲向梓宮,嚎哭聲很大,時不時還要用力拍一下地板。
一眾公族封君跟著乾嚎。
霎時間,哭喊聲大作起來。
仍舊還是公族身份的欒書、郤錡、郤至也跟了上去嚎起來。
剩下那些不是公族身份的人,他們調整好表情,站在周邊也就是了。
隻是臣子,不是親屬,撲上去一頓哭,做給誰看呢?
“趙孟?”樓令走到韓厥身邊,問道:“會有人通知吧?”
韓厥沉默點頭。
趙氏已經複立,哪怕在“新田”沒有家宅,留下人手在“新田”則是必須做的事情。
通知趙武的事情,該由趙氏的人手自己去做,實在沒辦法才輪到其餘的家族。
太多人真哭或假哭,室內的聲音能夠震得人的耳膜疼。
即便是耳朵難受,誰情商會那麼低,選擇到外麵躲一躲?
樓令看到了出現在門外的趙錡,不需要向任何人請示,走了過去,問道:“什麼事?”
現場聲音很雜很亂,趙錡不得不大點聲,說道:“家主,翁主帶人跪在台階之下。”
樓令原以為是孟姬,要說話的時候,新消息來了。
“不是那位翁主,是好多翁主。”趙錡這話講得奇怪,意思卻是表達到位了。
晉國有許許多多的翁主,分為上一任國君的女兒,以及晉君獳的女兒。
上一任國君的女兒,也就孟姬在“新田”並且居住於宮城,其餘外嫁的翁主都在夫家的封地。
晉君獳的很多女兒已經嫁出去,隻不過仍舊有三位翁主沒有嫁出去。這三位翁主肯定是居住在宮城內,隻是她們在待遇上比不過孟姬就是了。
樓令理解了趙錡的意思,來到門外,走幾步到台階邊上,往下看去之後,確實看到了三位翁主領頭的一眾人。
那些人不止有翁主,還有晉君獳的很多女人。
晉君獳的夫人早就過世,依照規則與習俗並沒有提拔誰為夫人。
現在的“夫人”級彆非常高,諸侯的妻子就是“夫人”這個品階,僅次於天子的“王後”了。
樓令鬼使神差地問道:“小白在‘平陽’遇到的是哪一位翁主?”
這個……,趙錡哪裡知道呢?
非必要的話,樓令怎麼會去打聽晉君獳有幾個閨女,誰叫什麼,又是長什麼模樣。
樓令知道在“平陽”與樓小白相遇的翁主叫采,同時也已經知道了年齡,問題在於晉君獳有兩個十三歲的閨女。
所以了,樓令在兩個年齡一致的翁主來回掃視,心思有些活絡。
該怎麼說呢?晉君獳在世的時候,娶翁主是一回事;等晉君獳薨逝,娶翁主變成了另外一回事。
之前,大家排斥娶翁主,原因是晉君獳有前科,利用孟姬攪亂了趙氏,導致趙氏被圍攻覆滅。
看看公子壽曼,很明顯教育方麵出了一些問題。他看著並不成熟,甚至沒有多少城府,極小概率有那個手段利用翁主做點什麼。
樓令停下思考,走下去來到一眾公室女子邊上,說道:“諸位,入內吧?”
怎麼都是家屬,跪外麵哭比較不合適。
她們之所以來了不進屋,一定是知道欒書訓斥了孟姬,心裡有顧忌才這般做了。
“謝司馬!”
樓令一直擺手,意思表達得很明顯:自己可不欺負“孤兒寡母”啊!
一眾女眷開始往台階走。
采姬路過樓令身邊時,行禮再次道謝:“采,謝過司馬。”
樓令心想:“原來是你。”,不由多看了幾眼。
帝王將相的後代就不存在太醜的。原因當然是初代再醜,一代代改善下來,總會一個個變成俊男美女。
隻不過,每一個時代都有屬於自己的審美觀。
講真話,樓令的審美觀跟春秋時期的人不同,心裡也就需要兩個標準,分為現代審美與春秋時期的審美。
“還挺……標致?”樓令中和兩種時代的審美,給出這般評價。
樓令不再看采姬,目光轉向其它位置,心裡想著:“孟姬還真就不再來了?”
從歸屬來算,晉君獳除了是孟姬的兄長,還是她的主君。
如果因為被訓斥而讓孟姬不來,她的名聲絕對要臭上加臭了。
“趙武有這樣的母親,真是不幸啊?”樓令帶問號,主要是大家沒有將孟姬與趙武聯係起來。
關於孟姬與趙武被區分開,委實是趙武的幸運。
沒有被區分對待的話,趙武這一輩子肯定是完了。
樓令重新回到擺放梓宮的屋內,站在門的一側,正大光明地掃視所有人。
在這一間屋子裡在上演人間百態。
比如說,之前看上去很悲傷的公子壽曼,他在接受父親已經薨逝之後,變成了對掌握權力很是期待。
公子壽曼的那種期待太容易被人看出來了。
看出來的人,他們必須在心裡考慮好怎麼來對待這一位新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