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令並不會解讀為魏顆在表態,魏氏可以成為樓氏的附庸。
從封地到各方各麵,樓氏沒有資格來讓魏氏成為自家的附庸,敢這麼做非但要承受來自旬氏的怒火,其餘卿位家族不可能沒有意見。
所以,樓令說道:“我會正式為魏氏引薦給上軍將,不知道世子可不可以轉達魏氏之主。且則,魏氏能夠接受嗎?”
魏氏自己就能夠投奔郤氏,壓根不用樓令來引薦。
不懂得相關含義的人,大概會覺得莫名其妙吧?
多了樓令引薦的這一個步驟,其實就是多了一個魏氏會與樓氏同步調的承諾,乃至於魏氏在政治層麵上比樓氏矮一頭。
可彆小看上麵的兩點,一旦到了需要做抉擇的時刻,魏氏再是拍著胸脯做保證,有了上麵的兩點因素,其餘家族不可能完全信任魏氏了。
簡單來解讀就是:你連恩公都能背叛,憑什麼讓人相信啊!?
魏顆非常理解樓令的意思,儘管心裡知道窺視卿位就是這麼一個過程,也能夠拿魏氏的主意,為了慎重其事沒有當場答應下來。大事嘛,儘管非常樂意,怎麼能夠一聽到就答應下來呢?會顯得過於草率。
今天,樓令隻是展露出樓氏十多年來的一個成果,也是魏顆眼界足夠可以,馬上就看出合格生鐵製造出來的兵器有哪些好處。
因為諸夏文明的青銅時代足夠長,好多銅礦其實已經早被開采空了。
銅礦不止是能夠用來製作成為各種青銅工具,它還是基本的貨幣之一。
在春秋時代,各種造型的銅質貨幣,它們雖然存在著,交易上麵卻是使用不多且不廣。
這麼說吧,樓氏與其他家族做交易,進行付款期間的銅質貨幣隻會占三成以下,其餘屬於以物易物的情況。
其餘家族的交易,情況跟樓氏不會有什麼兩樣,主要就是正在流通的銅質貨幣數量不多。
而銅質貨幣之所以不多,原因在於有太多的地方需要用到銅這一種金屬。
哪怕是到了鐵器時代,曆朝曆代的銅質貨幣一樣沒有充足過,它卻是從殷商時期一直被使用到明朝中期才加入白銀這種貨幣。
也就是說,明朝中期之前白銀雖然被證明了價值,白銀卻不是官府認定的一種貨幣。
所以了,明朝中期之前,無論大小宗交易,排除掉雙方認可,要不然白銀兩也是以物易物的一種性質。
明朝中期正式認可白銀是貨幣的一種,很快就確認了“銀本位”這一種貨幣體係。
在黃金上麵……,注意是黃金,不是黃色的銅,它被確認為貨幣是在隋唐時期,比白銀被認可為貨幣還早一些。
可是,諸夏曆代從未確認過金、白銀、銅三階貨幣體係,問題就出在諸夏大地開采出來的金礦太少。
黃金少,自然就難以占貨幣體係的份量。
雖然說在曆朝曆代沒有出現過黃金比白銀或銅便宜的情況,但是黃金與白銀的兌換比相對於其它文明卻非常不合理。
什麼不合理?比如在羅馬帝國,一斤黃金可以兌換一百斤白銀,可是在明帝國一斤黃金隻能兌換十斤白銀。
諸夏大地在西漢時期就開始對外展開貿易,越往後的朝代對外貿易越加繁榮,元朝時期甚至出現大量外族居住東方的情況。
明朝中期不是確認白銀為貨幣了嗎?等於承認了白銀的價值,明朝這邊白銀兌換黃金更便宜,必然導致大批黃金外流的情況發生了。
在春秋時期,黃金或白銀都不是貨幣的一種,尤其白銀根本不被重視,挖到銀礦就被放棄掉了。
唯一會刻意開采金礦的國家是楚國,他們不是拿黃金來當貨幣,相反被當成了一種商品,一般被使用在各種鍍刻或是粉刷上麵,少量使用在服裝的裝飾上麵。
鐵礦在春秋時代也是屬於沒有價值的一種,樓氏突然間可以用鐵來製作兵器,代表也能拿鐵去製造其它用具。
僅是魏顆知道這一項,最為起碼的地方就是找到鐵礦能夠開采出來賣給樓氏了。
為什麼會突然提到了黃金?因為樓令看到的楚國使者,他身上的服裝繡了金線。
楚國的服飾有彆於晉國,或者說跟中原列國多少有些差彆。這個正是楚國現如今被當作其他文明的一個證據,秦國被開除出諸夏籍貫則是發型上麵的差異。
中原列國……,或者說周王朝服飾與楚國服飾有什麼區彆,且先不講了。
這位楚國的使者是代表楚君主帥而來,詢問晉軍南下到底有什麼意圖。
因為晉君壽曼在“製田”養病的關係,作為代表接見楚國使者的人隻能是欒書,其餘人可以視作是見證者。
欒書沒有拿鄭國背叛晉國說事。
鄭國降而複叛的事情,一開始晉國和楚國還會拿出來講一講,後來次數實在是太多,雙方都懶得拿出來說了。
“自然是為了迎擊貴國的大軍。”欒書給出的答案太明確。
楚國使者表情不變,問道:“那麼,兩邊的大軍在哪裡交戰呢?”
欒書正要回答,對方又說話了。
“我方已經得知晉君南下,為了表示尊重,令尹會邀請大王北上。”楚國使者說道。
在之前,楚君審確實沒有北上。
楚國使者又說道:“既然大王來了,天下第一自然也會北上。”
這就是一個威脅了。
曾經沒有天下第一,養由基的天下第一可不是自封,完全是用無數敵人的性命來證明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神箭手。
從養由基獲得天下第一稱號之後,不知道多少人對他發出挑戰,到現如今為止沒有一人挑戰成功,乃至於僥幸不死都能夠變成一件可以向天下人吹噓的事情。
好幾年前開始,養由基就已經不殺無名之輩,有幸死於箭下的從大夫爵起步。
怎麼說呢?也就是養由基對所有貴族都有生命上的威脅,可不像其餘貴族會手下留情。這就是楚國使者對在場晉國貴族發出的威脅。
“我正要與之較量!”
說那句話的人不是樓令。
站起來迎擊的人是魏錡。
楚國使者恰好見過魏錡,也知道魏錡的一些傳聞,說道:“原來是足下?可惜足下資格不夠,不知道天下第一會不會接受你的挑戰。”剛才不是說了嗎?現如今的養由基很挑,沒有大夫爵位都沒有資格死於箭下了。
好些人一直在看樓令,看表情就等著看樓令對養由基發起挑戰。
楚國使者也在等著,他決定搶先出擊,說道:“黨大夫一直在等著一雪前恥,屆時令大夫會退縮嗎?”
樓令該有什麼反應?他的反應是問道:“誰是黨大夫?”
當然不是樓令將潘黨忘了,邦交場合給予楚國使者下馬威而已。
樓令又麵無表情地說道:“不是我該去挑戰天下第一,而是由基大夫為了證明自己是天下第一必須來挑戰我。”
以前還有人會稱呼樓令天下第二,等樓令多次在戰場上取得彆人無法觸及的戰績,沒有人再稱呼樓令什麼天下第二了。
並非他們不再認可樓令是天下第二,完全是打從心裡認為樓令就是他們認可的天下第一,隻是樓令並沒有擊敗養由基取得桂冠。
論起來多少是有些地域偏見,中原列國更渴望天下第一是中原人而已。
“你……,你!”楚國使者知道樓令過往戰績,有心說點什麼,不好理直氣壯。
“由基大夫隻是個人技藝高超,沒有聽說統兵戰績……”樓令做出回憶的表情,像是想到什麼似得一拍額頭,用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我是忘記由基大夫被限製得死死的,根本無法統兵這一點了!”
養由基乃是養國公族的後裔。
雖說養國已經滅亡很久,但是楚國對待那些被己方吞並的國家公族後裔,反正極少極少給予統兵的機會,彆說是獨自統兵出戰的機會了。
在場的晉人開始大聲發笑。
沒錯的,養由基很出名,單挑無敵手,要命的事情是真沒有統兵的記錄,自然也就沒有統兵作戰的戰績。
由於真的沒有,楚國使者無從辨彆,想說點什麼的時候,樓令再一次講話了。
“現如今的交戰,決定勝敗早不是‘致師’來決定。隻不過……”樓令昂起了頭,略略帶著嫌棄,說道:“既然楚國要證明由基大夫仍然是天下第一,我應該給予機會。”
楚國使者很生氣。可是他知道統兵的價值比個人武力高,隻能吼嗓子:“豈有此理!”
欒書先製止眾人發笑,自己反倒是又笑了幾聲,才看著楚國使者問道:“你還想說什麼?”
楚國使者當然還有其它事情。
春秋時代交戰需要遞交戰書,用來展示兩國正式進入戰爭狀態。
隻不過,晉國與楚國已經不用每一次都遞上戰書,雙方進行的戰爭能夠視為是前一場交戰的延續。
楚國隻對晉國這樣,對其餘國家卻是每一次都會重新遞交戰書。這裡的政治含義,無非就是表達其餘國家可以被楚國爭取。
因此,楚國使者需要知道南下的其餘國家軍隊在哪,為了表達對秩序的認可,哪怕知道那些國家的軍隊在哪,走了先詢問晉國的程序。
這種秩序其實是互相的。
楚國能繞過晉國,晉國一樣能夠繞過楚國。
所以,一旦兩個國家不再有互相尊重秩序,戰爭就該進入另外的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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