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令不搭腔,腦子裡想道:“誰說不是呢?要不然秦末也不會是自認楚人的劉邦跟楚人中的舊貴族去進行最終角逐。”
晉軍與楚軍不斷相互靠近,進入弓箭可及範圍的時候,兩朵“烏雲”平地升空。
各自有軍官高喊:“彆動,誰都不準亂動,保持陣型完整!”
當前的時代,沒有多少士兵會攜帶盾牌,麵對射來的箭矢,遭到嚴令不許瞎胡跑,戈兵會下腰儘量卷縮身軀,再高舉戰戈晃動,試圖格擋射來的箭矢。
所以是,到底會不會中箭更多是看運氣。
第一次射箭之後,兩軍的弓箭手向前走三步,再一次進行齊射。
這樣的齊射隻會進行三次,隨後便是自由射箭了。
當然了,一般臨陣三次齊射,主要是齊射三次之後,兩軍的士兵已經互相抵近,進入到近戰時刻,再射太容易出現誤傷。
以樓令等人的方位看去,晉軍與楚軍都是前軍各自形成一條線,抵近之後不是對衝混在一起,以一種涇渭分明的方式打起了線列戰。相信很多人對“線列戰”並不陌生吧?
西方文明在火器出現之後,由於槍械的準頭過於堪憂,一再進行研究得出結論,必須讓士兵排成緊密隊列,眾多士兵進行齊射來彌補準頭不足,搞了“線列戰術”這一種打法,一用就是兩百多年之久。
諸夏文明這一邊,列國交戰之所以會出現“線列戰”這種打法,主要是因為對保持陣型的需要。
進行線列交戰的晉軍和楚軍,兩邊手持的戈或茅的戰士,手中的武器不斷前前後後操作。
這種打法之下,一個不小心小腿或脖子會被“援”給拉斷,要是更不小心的話,腦袋就要被啄出一個大窟窿了!
戰場之上的金屬與金屬或木杆與木杆,兩種磕碰聲非常密集,相反兩邊戰士嘴裡發出的各種聲音被掩蓋了。
因為交戰期間需要推進或是後撤的關係,不知道多少雙大腳踩踏地麵,很快各種植物被踩著蹂碎,一些比較乾燥的土地被踩得泛起煙塵。
有了煙塵之後,不管是身處戰陣之中,或是位處戰場之外,漸漸難以看清楚第一線的交戰,到底進行得怎麼樣了。
“我們投入一個‘師’,縱隊長度約是五裡;楚軍約有近萬,隊列比我們拉長了一裡左右。他們很快就會變成偃月陣型了。”士匄發表看法。
沒有煙塵之前,兩軍的隊列多長多厚,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
樓令笑著說道:“不是一直這樣嗎?”
士匄無言以對。
確實,楚軍屢屢占了兵力多的便宜,一旦開打之後總會試圖包圍晉軍,更多的次數是“偃月”的中間被晉軍突破,導致楚軍的包圍意圖破產,再被晉軍切割成為兩個部分各自擊破。
“楚軍的戰車動起來了。”魏顆提醒。
開戰之初,晉軍和楚軍的戰車部隊肯定要發生對衝,產生一定的傷亡和減員,再十分默契向左右兩邊撤離,留下步兵打線列戰。
撤往左右兩翼的戰車兵,他們會重新整隊,需要補充戰車組成員也抓緊時間。
哪一方的戰車部隊先重新恢複可出擊狀態,等於就抓住了一次主動權。
樓令也看到了重新動起來的楚軍戰車部隊。
正在行動的楚軍戰車部隊,他們身後並沒有步兵緊隨,以當代的貴族素質,誰還判斷不出想要乾什麼呢?
“我們的戰車部隊在做什麼?”士匄沒有看到新軍的戰車部隊迎上去。
從他們的角度看不到晉國新軍的戰車部隊,看不到就代表了很多,或許是補充之後去外圍進行迂回了。
楚軍的戰車部隊,他們到了晉國新軍側翼,沒有驅車就撞進去,馳騁中不斷射箭,進行一種襲擾而已。
正在被楚軍戰車襲擾的不是打線列戰的前隊,而是後方列陣待戰的晉軍。
在晉軍弓箭手到位之前,進行襲擾的楚軍戰車部隊已經完成脫離,成隊在外麵緩速遊弋。這是在等待新的機會,可以是繼續襲擾晉軍側翼,也能是找到機會戰車衝陣。
“交戰範圍有多廣?”士匄問道。
樓令目測了一下,說道:“該有四五十平方裡。”
那就是大概七十個足球場的大小。
雙方投入超過八萬人,七十個足球場大小的交戰占地麵積,講實話並不大,乃至於顯得有些擁擠。
當然了,那是更多的部隊待在原地,正在交戰的隻有一個局部。
要是八萬人都進入作戰狀態,占的場地怎麼可能隻有七十個足球場的大小。
“楚軍的‘偃月’果然又斷了。”士匄一臉潮紅,看起來興奮異常。
並不是楚軍擺出了偃月陣,其實就是打著打著兩翼試圖包圍晉軍,結果楚軍的軍陣一再變薄,本身戰鬥力就不及晉軍,一下子更加扛不住了。
在接下來,後麵的楚軍不增援,第一陣就將被切割。
樓令聽到傳來的鼓聲,說道:“楚軍的第二‘徹’要上了。”
而在這個時候,之前失蹤的晉軍戰車部隊突然出現。
也不能說突然,戰場雖然地勢平坦,過於廣袤的關係,總是會有坡地和凹地。部隊進入凹地可不就暫時消失了嗎?
那種情況在海戰更為常見,浪起浪落的海麵,戰艦處在浪頭就出現,浪下去就消失不見,時隱時現就是這麼種情況。
出現的晉軍戰車部隊,戰車後麵有步兵緊隨,他們入場後直接撞向正在移動的楚軍第二“徹”部隊。
“彩!”2
樓令看向高聲喝彩的士匄和魏顆,莞爾說道:“新軍裡麵的六成將士來自郤氏。”
郤氏眾人的囂張跋扈,底蘊來自哪裡?不正是郤氏足夠強大嘛。
而郤氏的強大可不止是封地、人口或資源多,主要還是私軍很能打。
這麼說吧,先氏覆滅之後,屬於先氏的“大夫”、“士”和“徒”大半被郤氏得了去,使得本就能打的郤氏私軍變得更能打了。
“楚軍的‘前茅’完了。”樓令心想。
戰場之上,郤至已經率隊出擊,他們像是尖刀那般將楚軍的第一“徹”從中間切開,隨後配合友軍夾擊被分割的楚軍左翼。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現在,戰場已經變成兩個局部,前麵是情況危急的楚軍第一“徹”,後麵則是被阻擊的楚軍第二“徹”,很快就要出現第三個局部戰場。
那是郤犨帶著一個“師”的晉軍正在從左翼迂回,不管楚軍願不願意都要分兵前往阻攔,可不就有了第三個交戰地點了嗎?
“什麼玩意?”士匄說的是子革派出蠻人去阻擊郤犨所部。
蠻人啊,他們作戰隻會嘴巴裡“aaaaaagh”邁開腳丫子往前衝,根本並不知道軍陣是什麼,確確實實也不懂該怎麼衝擊敵人軍陣的薄弱處。
樓令能夠想象得到郤犨一定氣壞了。
郤犨會生氣的理由太簡單,認為子革派遣蠻人阻擊己方是一種侮辱。
形成三個交戰局部之後,戰局再出現變化,一定是某個局部分出了勝負。
以樓令的軍事素養,認為子革沒有開辟新局麵,接下來就是被己方的新軍壓著打,直至當天傍晚再各自收兵了。
“回去罷?”樓令該看的已經看了,大體上了解楚軍的戰法。
士匄卻是說道:“中軍尉可願意一塊聊聊?”
魏顆特地看了看士匄,見士匄隻是回看一眼不發出邀請,識趣地帶人走到一旁。
樓令猜測士匄想聊什麼,想了想沒有找到答案。
“中軍尉以為這一次打贏,楚人會屈服嗎?”士匄應該是在說晉國必須有外敵這麼一件事。
其實,樓令讚同“國無外敵恒亡”這一項說法。
隻不過,樓令知道範氏不想一再發動大戰的核心原因。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範氏膨脹太迅速,吃下赤狄偌大的地盤與人口,過去了十來年還沒有完全消化。
那麼就是,範國內部不穩,每一次征調大軍出征都讓範氏變得非常脆弱。
講真話,若範氏真的是為國為民才反對對外征戰,反倒要讓樓令感到詫異萬分。
畢竟,當前可是春秋中期,不存在什麼家國情懷呢。
樓令非常認真地說道:“恐怕殺入楚國,攻克‘郢’城都未必會讓楚人屈服。”
迫使楚國屈服可以辦到。這種屈服是楚國高層的屈服,不代表所有楚人屈服。
樓令再怎麼不了解春秋時期的時期,他是知道吳軍攻克楚國都城,一度讓楚國亡國的曆史片段。
那一次是秦國發兵救援楚國沒錯,楚國再一次複國卻是楚人自己的努力。
“令大夫也這麼認為嗎?”士匄知道不應該高興,可就是控製不住。
樓令先愕然,隨後說道:“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阻止的。我們不南下,楚軍會北上。鄭國還是會一再降而複叛。”
這裡,樓令其實提到了關鍵。
鄭國對晉國或楚國來說都是緩衝區,同時晉國和楚國也想牢牢控製鄭國,搞得夾在中間的鄭國一再投降當了老牌投降國。
所以了,鄭國一天不堅定追隨晉國,隻會迫使晉國一再出兵。
士匄起先沒有聽懂,等回到自己的軍帳才一拍大腿:“原來令大夫是這個意思!”
喜歡人在春秋,我真的不想穿越啊!我真的不想穿越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