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錡可算不再糾結齊國,說道:“楚國啊,想讓他們臣服並不容易。”
關於這一點,沒有晉人會反駁。
可以擊敗楚國,要命的地方在於楚人不容易屈服。
更關鍵的問題是什麼?晉國可以一次次擊敗楚國,對於直接入侵楚國本土卻是缺乏相關的信心,有著太多太多的顧慮。
倒不是說晉國距離楚國太遠,或是晉軍去了南方會水土不服。
主要是他們知道楚國曆代君臣的矛盾並不比晉國少,乃至於楚國君臣的矛盾比晉國更尖銳。
在這種情況下,晉國可以在楚國本土之外一次次擊敗楚軍,真的要是對楚國本土實施入侵,會迫使楚國君臣團結抵禦入侵,等於變相在幫助楚國團結了。
當世沒有國家比晉國更了解一個團結的楚國有多麼可怕,真要是讓楚國舉國上下團結一致,晉國翻車的概率簡直是無限大。
所以了,晉國的曆代君臣一直在避免過度刺激到楚國,最大的願望隻是讓楚國放棄爭霸,絲毫沒有想過滅掉楚國。隻是,郤錡明白歸明白,一點不想在自己擔任中軍將的時候表現得太軟弱。
“這一次按我說的辦!”郤錡不接受任何反駁。
眾人能夠怎麼樣?他們隻能繼續沉默。
好些人已經將道理掰碎了來講,看上去郤錡也聽懂了。
他們其實也理解郤錡的想法,甚至自己很渴望用堂堂正正的方式打服楚國。
可是……,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很擔憂一點,不要搞到最後晉國先撐不住了啊!
“必須先給予鄭國足夠大的教訓,讓他們不敢再主動入侵。”郤錡才不管眾人為什麼沉默,繼續往下說道:“這一次,不止要打痛鄭國,還要戰勝北上支援鄭國的楚軍。”
士匄與士魴對視了一眼,能夠看到對方眼眸裡麵的陰沉。
打痛鄭國,還要戰勝楚軍?這個需要萬眾將士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
出征的軍團已經在剛才確認,將由上軍和新軍負責攻打鄭國,下軍前去支援宋國。
上軍的主力來自荀氏和郤氏。
新軍將是士匄,新軍佐是士魴,範氏將征召四個“師”充入新軍。
“郤氏是要消耗我家嗎?”士匄和士魴很難不這麼想。
真的進行高烈度的交戰,都已經明說是高烈度,傷亡完全可以預估。
郤錡恰好看到士匄和士魴進行對視,說道:“我知道你們難免疑慮,我是不是要消耗範氏。”
儘管有些不合時宜,好多人還是驚詫地“呃!”了一聲。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郤錡將這種事情那麼直接就說出來。
“你們以為我是欒書?”郤錡先提問,再說道:“不是隻有一個家族出征。每一次國戰,我家一樣會出兵。上了戰場,敵軍還能夠聽我郤氏調度,選擇打誰或不打誰?”
這一刻,欒書被拉出鞭屍,偏偏誰都不覺得有絲毫的違和。
士匄和士魴立刻變得尷尬了。
郤氏能夠指揮敵軍?這簡直是在開玩笑。
並且,郤氏一叔二侄裡麵也就郤犨看著會玩謀略,郤錡和郤至屬於直來直往的風格。
要說郤氏會玩什麼操作,恐怕一下子就要讓人看出來,其他家族怎麼可能一次次逆來順受。
“誰說郤錡不會玩權術?世間最令人難以拒絕的就是真誠啊!”樓令不說對郤錡刮目相看,一直以來就知道郤錡有自己的可取之處。
認真而言,郤氏的一叔二侄之中,儘管郤錡驕傲到高傲,他確確實實是最為正派的那一位。
與郤錡相比較起來,溫氏之主郤至很貪婪,苦成氏之主則是貪婪外加荒淫。
當然了,人與人各有不同。
例如,郤至的貪婪沒有貪到樓氏頭上,站在樓令的立場就會覺得郤至是一個好大哥。
其他受了郤至荼毒的家族?隻能說,那關樓氏什麼事。
至於郤犨再怎麼貪婪和荒淫,隻要不欺負到樓氏頭上,樓令又沒有立誌當聖母,能夠管好自家的事情就好了。
“我們自然信得過中軍將的為人。”士匄代表範氏進行表態。
講事實就是士匄也是真心願意相信郤錡的節操,同時因為知道郤錡是個直來直往的人,不怕被郤氏陰謀算計。
不是範氏對郤錡有那樣的認知,士燮怎麼敢自殺?
現場要說苦悶的話,大概是智罃最為苦悶了。
好好的一個國策,換了個中軍將就改變。
如果晉國能夠執行智罃提議的國策,以為隻會讓智罃在青史上有更大的名望嗎?
必須要知道一個國家製定並執行國策,代表著權力層麵出現傾斜,國策的製定者也必然會在有生之年站上權力的巔峰。
道理並不複雜,誰製定國策,自然由他去施行最佳,手裡必然會有更多更大的實權。
提出國策的智罃是為了晉國,當然也是為了自己。
現在,郤錡好推翻商議好卻是沒有來得及施行的國策,不說智罃會變成透明人,總之智罃很難獲得額外的權利了。
“我不止要彌補與令的裂痕,還要找宗主認錯和謝罪。”智罃知道不出現什麼意外,接下來自己的處境不會好受了。
郤錡又講了不少話,大體意思就是在自己的執政下會如何如何,警告所有家族將精力放在對外上麵,不允許接下來再在內部搞東搞西。
“話放在這裡,誰想搞內鬥,我第一個滅掉誰!”郤錡顯示出了絕對的霸氣。
現下郤氏的實力,確確實實能夠支撐起郤錡這種絕對的霸氣。
以前沒有見過郤錡的人,他們因為郤錡的表現,心驚之餘很難不產生畏懼。
尤其不是卿位家族,他們在郤錡發出霸氣宣言之後,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乃至於生出崇拜的情緒。
“接下來沒有什麼大事,有事忙的人可以離開。”郤錡根本不在乎有些人怎麼想,說完看向樓令,道:“下軍佐彆走。”
樓令都已經站起來,不得不重新坐回去。
一些想離開的人,他們不動聲色繼續站著或是坐回去。
“在‘赭丘之戰’的時候,我知道樓氏與魏氏有大量的披甲士卒,也看到他們取得了很好的戰績。”郤錡提到了這個。其實,那個不是什麼秘密。
要說眾人感到吃驚,隻有納悶樓氏怎麼能夠有那麼多的甲胄。
郤錡繼續往下說道:“下軍佐參與了擴軍的全程,對於軍團編製了然於胸。有了‘赭丘之戰’的案例,覺不覺得軍中披甲士卒顯得很重要?”
魏氏沒有人參加這一場會議。
直接說就是,魏氏遭到了卿位家族中郤氏的極大排斥,哪怕魏氏該有人來參加會議,仍舊沒有派人進行邀請。
郤氏為什麼要排斥魏氏?
如果郤錡不是中軍將,哪怕很厭惡魏氏老是搞出幺蛾子,不至於進行這麼明顯的排斥。
正是因為郤錡成了中軍將,他們不想看到魏氏再鬨出什麼幺蛾子,不止會在這種場合排斥,進行國戰也絕對會嚴防死守,免得要給再次鬨出幺蛾子的魏氏擦屁股。
起初,樓令以為郤錡要過問冶鐵的事情,短時間內進行頭腦風暴,思考應該怎麼來進行應對。
等樓令聽完郤錡的話,點頭說道:“軍中披甲士卒多寡,確確實實可以影響到一場戰事的勝敗。”
“令對軍中編製自然不陌生,隻是……在座諸位恐怕沒有人會陌生吧?”樓令環顧眾人笑著提問。
會議開始之後,還是樓令第一個發出笑聲,多少讓氣氛變得輕鬆了一些。
郤錡才不會因為有人發笑訓斥,隻是板著一張臉,說道:“那你用最快的時間拿出一個章程,一個‘師’要有多少披甲士卒合適。”
樓令自然不會拒絕,應道:“諾!”
“季向樓氏采購了一些鐵甲,我看用著非常不錯。你今年能夠給我家提供多少套?”郤錡問道。
來生意了啊?
樓令卻是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答案,說道:“我還需要過問,才能回複中軍將。”
郤錡點了點頭,隨後環視眾人,說道:“你們最好有相關的心理準備,不要到時候強製有多少披甲的士卒納賦,拿不出要求的士卒數量。”
“對甲胄有要求嗎?”士匄不是在問白癡的問題。
當前的甲胄款式非常多,大體上分為竹甲、木甲、布甲、皮甲和金屬甲,每一種大類又有自己的細微區分。
例如皮甲,它到底是使用什麼皮革,可以是牛、馬、羊的皮革,也能夠是鱷魚或犀牛的皮革。
一般情況下,是用重量來采取區分。
郤錡搖頭說道:“這個到時候再說。主要看下軍佐拿出來的方案是什麼。”
眾人不得不看向樓令,他們要麼是一臉的擔憂,不然就是滿心的懷疑。
如果樓令製定的要求嚴格,強如郤氏、荀氏或範氏都不一定能夠達標,其餘家族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接下差事的樓令,他其實麵臨著不小的難題。
當然了,因為拿到那樣的差事,裡麵有很多的操作空間,想要因此獲利並不困難。
“接下來的戰爭要升級了啊!”樓令卻是有這種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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