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國樓氏的厲害,我們實在是領教到了。”吳君壽夢看上去沒有因為己方三百人被全殲而惱怒,人看著一副樂嗬嗬的模樣。
隻不過,吳君壽夢講的話多少有些夾槍帶棒。
正常情況下,競技模式的較量分出勝負就該停下,實在是不應該斬儘殺絕,晉軍卻是殺光了上場的吳軍。
“猊下,情況是這樣子的……”申公巫臣主動進行解釋。
這個“猊下”的稱呼很正式,本就是稱呼一國之君,後來變成稱呼高僧,相關的解讀意思也出現變動。
好多國家在戰前都有自己的祭祀相關行為,不獨獨晉軍會在戰前進行祈禱,隻是晉軍戰前祈禱的參與人數非常多,會顯得比較聲勢浩大。
多數國家戰前祭祀和祈禱,一般是由少數幾個高層進行,根本不願意讓下麵的人參與進來。
所以,晉軍那麼能打,多少在精神層麵可以得到一些解釋了。
在這個能夠祭祀就是人上人的時代,作為士兵可以成為進行祭祀的一份子,不是榮幸又是什麼?也能夠視為是一種激勵。
當前的宗教氛圍是沒有殷商時期那麼濃烈,隻是祈禱行為被打斷,是個人就會感到惱怒。
包括楚軍在內的很多國家,他們理解晉軍的行為,吃過相關的苦頭,不會打斷晉軍的戰前祈禱,偏偏吳軍那麼乾了。
曾經打斷晉軍進行戰前祈禱的人,他們已經被埋進土裡,墳墓之上不是長滿了各種植物,便是底層變動讓屍骨裸露出來搞得不知道哪裡去。
吳國一眾君臣聽了申公巫臣的解釋,哪怕心裡想法不一致,得了台階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季劄說道“如此說來,屬於情有可原。”
祈禱也是祭祀的一部分。
不說當前的列國,便是在久遠的以後,涉及到祭祀的層次,有哪個國家不重視呢?
“家主,弓前來複命。”樓弓是一名甲士級彆的戰士,看上去二十來歲的一個小夥,身上不止有血跡,還有斷指、碎肉等東西。
樓令轉頭看過去。
“此次交戰,我部儘殲敵軍。己方傷十七人,並無陣亡。”樓弓刻意使用雅言,講出交戰的結果。
在場的晉人看著麵色如常。
吳人則是什麼臉色都有,大體上就是覺得難堪。
可不止有晉人和吳人在,還有來自列國的其餘人。
“倒是不出寡人的意料。”齊君環說道。
晏嬰露出無奈的表情。
沒有看到喜歡瞎嗶嗶的魯人都閉上嘴巴嗎?
覺得非常難堪的吳人,他們現在是有氣沒有地方發。
吳人跟晉人的較量是約架,打輸了就要認。
有旁人摻和進去,吳人不好敵視晉人,還不能轉移憤怒啊?
“那個家夥是齊君吧?”諸樊其實很確認,隻是用言語發泄怒意。
夷昧接話,說道“記住他們的嘴臉,以後找機會算賬!”
“對,這個仇一定要報!”餘祭進行附和。
四位兄弟隻有季劄皺眉沒說話,他的三名兄長則是分彆放狠話。
吳人……或者說吳國君主這一脈,他們的心眼不大,非常講究君子報仇不怕晚。彆說是十年,百年前的仇都能一直被銘記,找到機會就動手。
齊君環聽不到吳人在說什麼,能夠從吳人看自己的表情猜出一些結果,心裡一點都不在意。
晉國距離吳國很遠。
齊國一樣跟吳國相隔數千裡,兩國不進行合作,想找對方的麻煩並不容易。
或者說,齊國有條件給吳國製造麻煩,吳國卻是沒有那種條件。
當然,吳國沒有條件指的是當下,日後就不好說了。
曆史上,吳國參與會盟遭受了齊人的難堪,他們將仇恨記住。那次會盟的二十多年之後,吳國專門跟齊國過不去,爆發除了晉國和楚國之外,參與的吳軍和齊軍在規模上都超過十萬大軍,合起來一共有二十多萬大軍拚殺的血腥交戰。史稱“吳齊艾陵之戰”。
簡單來說就是,齊國和吳國在晉國和楚國之後,第三和第四個在用兵規模上突破十萬的成就。
到了那個時候,吳國找齊國麻煩有仇恨的因素,其它原因更多。
一場競技打完,樓氏的人前往收拾戰場,事後會將吳軍的戰死者遺體交還。
一眾列國君臣則是前往晉軍的營地參加宴會。
“贏了,贏得漂亮嗎?”晉君周沒有親自到場觀戰。
樓令笑著說道“稟君上,吳人一定會深刻認知到與我們的差距。”
晉君周歡喜地說道“下軍佐又立下一功啊!”
樓令稱謝,沒有其它言語。
到了卿大夫的地位,功勞會顯得很有用。
哪怕沒有實際的獎賞,可以轉化為多一道保護層。
並非晉君周不能前去觀戰,他不去是想給吳國留下足夠的顏麵,再來就是留下更多的餘地。
如果吳人因為輸了,講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晉國之君不在現場,起碼作為一國之君可以出麵轉圜,不至於搞得一點餘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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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成熟政治家會考量的事情,很不像是年輕的晉君周會想到的層麵,偏偏晉君周是真的考慮到了。
“我在想,限製兵力的話,我(溫氏)能不能打得過樓氏。”郤至又喝多了。
郤錡立刻將目光移到樓令身上,等著樓令會怎麼回應。
“即便下軍將真的來打,我一定會退避三舍。”樓令很認真地說道。
關於“退避三舍”這個成語已經被創造出來,主人翁便是晉文公與和楚成王。
晉文公在逃難期間去了楚國,受到了楚成王極好的款待。
楚成王問晉文公,日後楚國與晉國爆發衝突,會讓晉文公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晉文公在落魄的時候在楚國受到禮遇,當時的回答就是若以君之靈,得反晉國,晉楚治兵,遇於中原,其辟君三舍。
所以了,樓令的回答真的很正式,並且充滿了誠意。
受人恩惠,銘記於心,交戰不可避免,退兵再好言相勸,實在要打隻能被動反擊。
這樣說,遠比說什麼不可能爆發衝突之類,要實際得太多了。
“我就是隨便說說,你怎麼還當真了呢。”郤至被酒精麻痹了神經,見樓令那麼認真回答,反倒是起到了醒酒的效果,立刻進行補救。
郤錡非常不悅地說道“喝喝喝,遲早喝死你。”
因為樓令的回應很實在,其實是在郤錡這裡得分了。
他們是晉人,還是卿大夫的身份,哪可能不知道沒有永遠的友好。
多少家族一代人內好得如膠似漆,兩三代人之後卻是變成生死仇敵?
當代人所能管到的也就是兩代人之內,人死後就什麼都管不到了。
那個時候,中行偃很有默契地跟士匄對視了一眼。
該說不說,荀氏和範氏確實盼著樓氏能夠跟郤氏分道揚鑣,要不然樓氏總是和郤氏綁在一起,真的讓荀氏或範氏沒有施展手段的空間。
他們不能對郤氏和樓氏動手腳,要是郤氏和樓氏自己鬨掰,荀氏和範氏就要樂死了。
宴會自然是在樓氏這邊舉辦。
“家主,一應已經準備就緒,是否請客人入場?”林姒過來詢問。
樓令簡單點頭回應。
身為女子的林姒怎麼過來了?
事實是,當前並不限製女子隨軍,乃至於會很歡迎。
更大的事實是什麼?是隨軍的女子不一定是做後勤工作,稱之為“健婦”的女子也可以上陣搏殺。
以為諸夏文明隻有春秋會讓女子上陣搏殺嗎?並不是的,非常多的文明沒有“戰爭讓女人走開”的觀念。
從遠古時代,一直到西漢時期,諸夏文明並不限製女子踏上戰場搏殺,到東漢則是進行了限製,隨後的隋唐又放開限製,真正限製女子這不能乾那不能做最嚴格的朝代是有明一朝,滿清繼承明朝的觀念。
講實話,要說對女性寬容的話,雖說有很不好的時候,更多時候諸夏文明絕對能夠排名前列。
諸夏也就明清對女性限製多。
其它文明從遠古到現代有些文明的女人在嫁人之後連姓氏都無法保留,例如所謂的西方發達國家,女人嫁人了就必須是隨夫姓;女人不能拋頭露臉的文明也存在,敢暴露肌膚就直接石頭砸死;有些地方的女人,乾脆就是牲口一般的貨物;至於可以一夫多妻的文明,現代一點都不少,還用法律明文規定;黑大陸那邊的文明,女性成年之後甚至有割禮。
林姒當然不是負責廝殺的那一部分,她隨軍繼續擔任總管的職責,不光照顧樓令的個人生活,包括總理出征軍隊的後勤。
攜帶女子出征的家族很多,起碼身份足夠要有侍女伺候,舉辦宴會確實也是離不開女仆。
當然,要說伺候人,男女都有從事相同職業的人,壓根就跟性彆無關。
參與宴會的人非常多,不可能所有人都可以去到同一頂帳篷之內,隻能是一國之君或代表一國之君前來的大臣,其餘身份更低的人隻去其它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