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的一眾鄭國貴族,七成請求成為樓氏的附庸,兩成投奔了範氏,一成不到投奔祁氏。
並不是因為樓氏足夠強大,才吸引多達七成鄭國貴族歸附。
真正的原因是,作為晉國卿位家族的樓氏崛起時間最晚,發展速度十分迅猛。
那些老牌卿位家族,他們成勢的時間太長,屬於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剛剛崛起不久的樓氏,由於發展速度異常迅猛,能夠想象到各階層多麼缺乏人手。
那麼,能夠猜到為什麼會有多達七成的鄭國貴族,他們會選擇樓氏依附了吧?
隻能說他們很聰明,隻是不一定聰明對了地方。
樓氏是剛崛起不久沒有錯,內部教育體係逐漸成熟,沒有外人想象中那麼缺乏人手。
當然了,對比那些老牌家族,隻要真的有能力,想在樓氏內部體係獲取到高位,確實是會比較容易。
每一個新興勢力都是那般,崛起之初投奔過去還有可能擠上高層,等穩定下來再有能力也難以成為真正的高層了。
“拜見家主!”侯晉以及一眾人等,恭恭敬敬向樓令行禮。
他們怎麼稱呼樓令為家主呢?
這麼稱呼就對了!
一來是,他們還沒有得到晉國的真正接納,走完整套流程才是晉國的一份子。
二來嘛,他們即便成為晉國的一份子,沒有獲取到正式的官職之前,用家主來稱呼樓令最為合適。
等他們的爵位獲得晉君周的承認,正式成為晉國的貴族,隨後也有了正式的官職,倒是能用官職來稱呼樓令了。
樓令給了他們一個笑臉,示意道“諸位且坐。”
眾人坐下,然後侯晉第一個站起來,向樓令介紹自己以及侯氏。
介紹的流程包括告知在鄭國的爵位,以及擁有哪些封地,治下有多少人口,能夠征召出多少兵力。
其它時代有殺人充作投名狀,得到正式接納的入夥流程。
在春秋時代,將自家的情況講出來,哪怕是有藏著掖著,其實就是在走成為附庸的流程。
他們可以藏著掖著,一旦主家查出不符的信息,上報之外溢出的所有東西,可能不再屬於他們的了。
為什麼?因為他們自己上報就那些家當,所以多出來的便不再屬於他們。
因此,作為附庸的一方,基本上對自己的實力不會瞎胡說,敢胡說可能要割舍掉隱瞞的那一部分。
當然可以往虛高去報,問題是虛高上報,得到任務卻是無力去完成,有相關的懲戒措施。
所以說了,春秋時代的君子之風,不全然考驗個人道德,相關的賞罰具備很大的威懾力。
一個又一個人自行介紹,上報自家的實力到底如何。
樓氏這邊自然會有人提筆在記錄。
“那便是紙張?”
“有彆於竹簡,可以在其上書寫,肯定是傳聞中的紙張了。”
什麼情況?
樓令早就安排人將紙張研究並製造出來,早幾年就能夠量產了。
好些年過去,樓氏內部倒是普及了紙張的使用,外部隻有少數幾個家族會每年得到樓氏一定的饋贈。
也就是說,能夠生產紙張的樓氏,沒有將紙張當作一種商品,大肆地投放到市場販賣。
那也就是導致很多人可能聽說過紙張這玩意,見可能一次都沒有見過。
一張a4紙作為載體,容納的字數可能超過五卷竹簡,攜帶的便利更是沒得比,無疑是一種天大的進步。
林姒將一眾人的信息記錄好,問道“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樓氏的管家是一名女性,想打聽非常容易。
這樣無疑證實了樓氏缺乏人才的猜測。
隻不過,他們哪裡知道林姒的學識超過他們不止一條街呢?
一眾人紛紛表示不用補充。
樓令暫時沒有得到晉君周的回複,不能與他們走接下來的流程。
什麼流程?
吸納附庸可不是上報信息這麼簡單,還需要舉行一場饗宴,由樓令賜予他們食物和美酒。這個流程既是確認統屬關係,也是表示主家有口吃的,不會讓附庸餓著;另一層涵義則是,一起共貧窮或同富貴。
因為沒有饗宴這個流程,前來見樓令的人不久後離開,回到了之前的各個駐地。
“諸侯已經率軍抵達‘虎牢’,我接下來需要前去參加會盟。”樓令看向林姒,說道“接下來,你負責盯著軍尉。”
需要前去“虎牢”參加會盟的人不止樓令,下軍佐士魴一樣需要到場。
軍將和軍佐暫時離開崗位,按照官職順位就是由軍團的軍尉接手指揮。
所以了,軍尉這個職位在晉國比較特殊,排除掉中軍尉是固定人選之外,上軍、下軍或新軍的軍尉一般是由國君親自任命。
目前在下軍擔任軍尉的人是董昭,暫時看不到有玩弄什麼小動作,等樓令和士魴離開卻是不一定了。
“世子很快就會回軍吧?”林姒問道。
樓令笑嗬嗬地說道“小白先後攻克‘管’和‘時來’,剩下的城池由其他人負責攻打。應該是這幾天就會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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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段時間樓小白在做什麼,全被樓令看在眼裡。
這一次,晉軍攻略鄭國西部,很多鄭國的非公族未戰先降,軍事行動不算有什麼難度。
樓小白嘗試打城池攻防戰,用以檢閱自家私軍的實際攻城戰力,積累相關的經驗,事先得到了樓令的允許。
其實,由於戰爭烈度不強,很難發現掌握的攻城技巧有什麼錯處。
順風順水之下,很多弱點都會被掩蓋成為隱患,真的發現不了。
隻有在遭遇艱難困境的情況下,一套打法到底能不能扛住考驗,才會得出該有的答案。
樓令十分清楚百次的訓練都比不上一次實戰,問題是沒有日常的訓練,哪來的底氣去經受實戰的考驗?
有機會打城池攻防戰,樓令當然讚成自家私軍多多積累經驗,更願意支持樓小白去驗證自己的一些想法。
有家底又有條件的家庭,他們的孩子為什麼占儘優勢?不正是因為有足夠的底氣支撐容錯率,更有施展才能的舞台嗎?
樓令招來董昭,進行一些交代的同時,話裡話外存在警告。
不是警告彆的什麼,樓令隻是讓董昭按照既定計劃行事。
“請軍將放心,昭絕不會額外生事。”董昭麵對樓令顯得再恭敬不過。
樓令製定的是戰略,不是戰術層次。
戰略跟戰術不是一個級彆,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玩得懂。
儘管董昭極受晉君周的看重,他一樣沒有膽子作妖。
當天,樓令與士魴啟程前往“虎牢”。
四天之後,兩人抵達“虎牢”。
“聽說戰事的進展很順利?”郤錡得知樓令抵達,第一時間進行召喚。
樓令詳細地介紹戰爭的過程與進程,最後問道“諸侯到齊了嗎?”
郤錡還在複盤樓令對戰爭進程的彙報,隨口應道“除了吳國沒來,其餘各方都在了。”
這一次會盟,晉國當然對吳國發出了邀請。
便像前幾次那般,吳國再一次答應會來,隻是看來又要再一次毀諾了。
因為楚軍北上的關係,晉國這一邊已經有些日子沒有收到楚國與吳國戰事的消息。
最後的消息是,楚國與吳國的水軍在大江之上展開激戰,雙方打得難分難解。
晉國君臣對水戰沒有太清晰的概念,隻是不妨礙他們認為楚國會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畢竟,楚國是當世的超級強國之一,到了認真應對的時候,真不是當前的吳國能夠抗衡。
簡單的來說就是,楚國可使用資源與人口比吳國要多得多,光是用數量就能壓死吳國,無論陸上大軍或水軍都是。
樓令比其他人更篤定楚國水軍將會獲取勝利,論點僅是楚國水軍處在上遊,順流而下會占更大的便宜。
“那麼多貴族改旗易幟,君上很難辦。”郤錡消化完樓令彙報的信息,講起了這一件事情。
郤錡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個口子一開,諸侯必定恐慌。”
是會那樣子沒錯的。
如果貴族攜帶封地要改換效忠的國家被晉國接納,以後會有多少貴族有樣學樣,豈不是要讓天下亂套了?
樓令笑嗬嗬地說道“我們接納是在主持正義。”
不是嗎?
鄭國對非公族的貴族壓榨之嚴酷,遠超當世的所有國家。
並且,正式進入交戰的時候,晉國一方並沒有逼迫他們攜帶封地改旗易幟,完全是那些貴族求著晉國收留。
“中軍將,這隻是一個開始,我們成為當世唯一大國,乃至於對周王室取而代之的開始。”樓令有些話很願意說給郤錡聽。
一直以來,郤錡能夠看出樓令在謀劃著一些什麼,親耳聽到樓令講出自己的謀劃,還是聽得瞪大了雙眼。
“這些話,我也隻是說給中軍將聽。出了這個門,我可不認。”樓令沒有第一時間被郤錡訓斥,繼續往下說道“武王取得‘牧野之戰’的勝利後,講過天與弗取反受其咎。令聞之,深以為然。”
什麼!那一句話不是勾踐說的嗎?
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很有道理。
當今天下,周天子已經無法統率諸侯,更沒有實力去針對諸侯進行懲戒。
舉著“尊王攘夷”大旗的晉國,代行周天子的權利,晉國依靠武德充沛確實是讓周天子不敢吭聲,眾多諸侯也乖乖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