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史書一看,會發現諸夏曆史走到春秋中期,位處“楊梁”的戰爭,它不止是敵我兩軍用兵規模最大的一次,還是首次進行超大規模陣地戰的戰役。
開打之前,楚軍駐守在防線上的兵力規模達到二十四萬,前來的晉軍和宋軍合起來超過十萬。
等正式開打後的第十天,晉軍的兵力規模增加到二十萬左右,楚軍的兵力則是恢複三十萬以上。
兩邊合起來一共有五十萬大軍,可能不止是諸夏曆史上規模最大的第一次,講事實就是小破球軍事曆史上的首次。
在同一時期,小破球上誕生文明的族群並不多,或者說誕生的國家真的不多。很多族群隻是在文明的初始階段,既是部落或部落聯盟的存在模式。
將國家和部落算進去,其他文明的用兵規模,最多可能也就兩三萬,數十人的村莊械鬥或數百、幾千人的交戰規模才是主流。
沒有樓令乾涉的曆史之中,晉國和楚國的戰事規模有這麼大嗎?當然沒有合起來五十萬大軍交戰的規模。
隻不過,晉國在欒書進行軍事改革之後,確確實實是有了十五萬的軍隊編製,有幾次四個軍團一起南下與楚軍交戰,楚軍出動二十多萬迎戰。
十五萬的晉軍,加上晉國一眾小弟的兵力,晉國陣營合起來的兵力基本在二十五萬左右。
因為晉國編製擴編的關係,楚國被迫增加出兵規模,從以前十萬到二十萬左右,增加到每一次的二十五萬左右。
所以說,即便是沒有樓令乾涉,晉國與楚國的爭霸戰爭也發生過合起來五十萬大軍參加的戰役,隻是這種規模的戰役發生的次數並不多。其中打得最狠的當屬“鄢陵之戰”了。
在晉國和楚國動輒揮軍十幾萬交戰的年代,強如齊國最多也就動用十萬左右的兵力。隻是十萬齊軍裡麵超過一半是自願隨軍的“勇士”,並非是正兒八經的在冊戰兵。
其他的國家,他們沒有那個能力或不願意,一直嚴格按照與周王室的約定,如鄭國、魯國、宋國、衛國有能力也隻是維持三萬七千五百的軍隊規模,其他國家則是屬於想增加軍隊規模也做不到。
以“鄢陵之戰”為分界線,齊國和吳國要等九十多年之後,兩邊的參戰部隊才分彆達到十萬。他們在“艾陵”這個區域爆發了敵我雙方合起來兵力超過二十萬的戰役,史稱“艾陵之戰”。
進入戰國時期之後,各個強國的用兵規模在起初並沒有太大增加,真正帶動列國擴大參戰部隊規模的國家是秦國。
秦國也是諸夏曆史上第一個不講究“士不教,不得征”規矩的國家,他們在被逼急的時候發動全國的男女老幼齊上陣,結果五十多萬秦軍被五萬魏軍打得抱頭鼠竄。
在“河西之戰”後,各個強國的用兵規模開始猛增,動輒就是十幾二十萬大軍出動,大型戰役乾脆就是敵我兩軍合起來的參戰部隊超過五十萬的規模。
要說戰國階段哪一場戰爭的參戰兵力最多,無疑是秦國的滅楚之戰,當時王翦統率六十萬秦軍要消滅楚國,楚國則是動員四十萬大軍抵抗,直接讓兩邊的參戰兵力達到一百萬之多!
如果西方曆史沒有造假的話,他們在公元前爆發的戰爭之中,規模最大的一次是哪一次呢?根據他們的記載,大流士三世統率將近十三萬大軍與統率以馬其頓為主力的約四萬希臘聯軍的亞曆山大交戰,史稱“伊蘇斯之戰”。
而有些文明,他們所謂的史詩之戰,極可能就是一場合起來參戰數十、幾百、上千的兵力規模,將過程寫得再怎麼波瀾壯闊,其實就是爆發了村鬥。
當然了,不是抬高或者貶低,每一個文明都有屬於自己的軍事巔峰時刻。比如一戰或二戰階段,好多西方文明的國家,他們全國的兵力合起來基本超過百萬,乃至於有兵力規模超過千萬級彆的國家存在。
“楚國啊……,一個極其堅韌的國家。”樓令一直都承認這一點。
士魴不知道樓令想說什麼。
“在今年,他們剛剛與吳國進行了史上第一場大型水戰。”樓令說的是剛剛結束不久的‘鳩茲之戰’。
士魴聽得更迷糊了。
“我是說,楚國暫時沒有側翼之憂,能夠拿出全部的力量投入‘楊梁之戰’這一場戰役。”樓令說道。
他們跟楚軍防線的距離約是兩百來米,借著夕陽能夠看清楚防線上的布置。
這邊的防線暫時沒有曆經過交戰,保存了原有的樣子。
在最外圍,能夠看到一層又一層的籬笆牆和土牆,一些刻意留出來的通道周圍擺滿了拒馬或是鹿角。
稍微裡麵一些,土牆的高度明顯被緊急加高。這能夠從土牆的顏色區分出來,之前修築的土牆顏色更淺,新加高的土牆則是更深。顏色淺是因為已經乾燥,顏色深是潮濕呈現深色。
幾條防線上有著眾多的地表甬道,它們基本上加了頂蓋,防止被箭雨覆蓋之後無法通行。
硬要說點什麼,建立那麼長又縱深很寬的防線,需要消耗的木頭絕對是巨量。這一點從周邊樹林被砍伐得不成樣子,能夠側麵看得出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二十多萬的聯軍,分布在長四十多裡、寬二十多裡的區域之內。
超過三十萬的楚軍,他們的防線加營區,占地肯定比聯軍更廣。
樓令所知道的是“楊梁”成了楚軍的指揮中樞,一眾大人物居住在城內,周邊則是密密麻麻的帳篷以及窩棚。
雙方的用兵規模都顯得很龐大,哪一邊的指揮中樞外圍都布滿己方的軍隊,明顯不是一次偷襲就可以分出勝負,誰都不肯認輸撤退的話,打上幾年的時間都屬於尋常。
樓令喜歡這樣的交戰模式。
不說打上幾年,隻要僵持個三年的時間,哪一個陣營都會有無數的將士倒在戰線之上。
等這一場戰役分出勝負,過於龐大的傷亡數字,加上交戰期間積累了足夠多的仇恨,以後恐怕沒什麼君子之戰了。
那麼就是說,諸夏這個文明正在麵臨轉折。可能在這一場戰役交戰過程中,許許多多非常規手段就被使用出來,致使諸夏各國的戰爭提前走進無所不用其極的階段,徹底改變既有的主流交戰模式。
多少年了?
知道樓令被憋得有多麼難受嗎?
打無所不用其極的戰爭,比的就是誰的道德下限更低。
會湧現出無數的聰明人,研究出各種軍事謀略,拉低人類的道德底線。
在比較道德底線的這種事情上,春秋時代的人怎麼跟曆經過各種毒打以及接受海量信息的現代穿越者比?
所以,樓令不一定要比當代的人更聰明,比他們更沒有道德底線就行了。
“我也不算是壞人吧?提前進入到總體戰模式,更早形成疆域大一統,難道不如打了將近兩百年的戰國好?”樓令會有這種想法,擺明就是有心理負擔。
怎麼可能不會產生心理負擔呢?
正在進行的戰役,每一天倒下的人超過一千,戰況激烈的當天可以倒下千人。
這一場戰役之中,好多原本可以當吃瓜群眾的人,也就是晉國陣營的那些列國之人,他們會變成填線寶寶。
這些國家的軍隊消耗在這一場戰役,怎麼可能不會產生影響。可以是列國之間的軍事摩擦增多,也能是弱國被強國被攻占,一定會發生的事情是貴族對其他階層的壓榨更嚴重。
要是在有業障的世界,僅僅是樓令推動那一些,一定是業障纏身的結果,看就看晉國的國運庇不庇護又頂不頂得住了。
本就在交戰的區域,在楚國君臣得知聯軍在其它位置有應對舉動,交戰的烈度降低了下來。
齊軍抓住機會大舉增兵,僅是戰線之上就屯駐一萬五千,後麵還有一萬多齊軍以及一萬五千的晉軍。
那一萬五千晉軍是隨時準備填補戰線的部隊,也能看作是監督齊軍的督戰隊,他們來自郤氏。
楚國君臣發現齊軍趁機增兵,講實話是對降低交戰烈度感到後悔。
“我們再一次錯估了齊軍的堅韌。”子革不是要打做出決定那些人的臉,說出去則是跟打臉沒有區彆。
楚君審不以為意,說道“兩邊第一次打這樣的戰役,有所疏漏屬於正常。”
這倒是大實話。
以往雖然也是陣地戰,但是雙方列陣而戰,並非是在構築的防線上交戰。
列陣而戰的話,進退取決於哪一邊能夠更好的維持陣型,一旦陣型被瓦解根本沒有立足的能力。
有工事的防線不一樣,進攻方推進速度快不了,防禦方有更多的時間補充兵力,太容易在一片陣地上來回拉鋸。
無論是聯軍,還是楚軍,兩邊的將校都在用極快的速度積累經驗,意味著他們對當前的交戰模式到底有多陌生。
“樓氏之主沒有發起攻擊嗎?”楚君審問完,吩咐道“派人送些酒肉過去。”
自然會有人應命。
以君主之身臨陣給敵國大將送酒肉,楚君審經常乾這種事情。
很多時候,楚君審是為了離間,有的時候則是代表一種尊重,具體怎麼解讀從送去什麼酒和什麼肉去區分。
例如說,送去佳釀與鹿肉,便是一種尊重。
今日是兩軍在開戰針線上采取額外行動的第一天,多個方向並未真正接觸,後麵正在爭奪的防線也停止交戰,進入到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樓令這一邊,見到了楚國的使者,也收下了楚君審送來的酒肉。
“寡君讓外臣慰問晉卿之餘,敢問晉卿二三事。”孫安第一次見到樓令本人,見麵的那一刻就覺得盛名之下無虛士。
不用樓令刻意去維持風度,本身有著高強的武力值,再加上久坐高位,氣度早就培養出來了。
“請問楚君有何事問詢?”樓令說道。
孫安問道“聽聞對鄭國的作戰乃是晉卿一力推行,不知道是否屬實?”
樓令沒什麼好隱瞞,也知道瞞不了,說道“正是。”
“寡君另有問詢。”孫安與樓令對視,扛住心理壓力,問道“在‘楊梁’的會獵可能時日長久,樓氏願意給秦國恢複元氣的時間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聽到這一句話的樓令“哈哈”大笑起來,再解釋道“外臣不是取笑楚君。當然知道這一戰會耗時很久,與樓氏繼續入侵秦國並沒有衝突。”
會當場發笑,主要是樓令突然間知道最明白自己的人竟是楚君審。
看看孫安代表楚君審的兩次提問是什麼,能夠知道怎麼回事了。
楚國近年來才減少對周邊鄰居的兼並。
論起來,楚國是兼並列國最多的國家,才有了如今的疆域麵積和人口。
沒有缺失教育的楚君審,他哪裡不知道楚國君主的主要責任,正是有機會就開疆拓土。
再看看晉國近百年來怎麼回事,明明有足夠的實力卻是束手束腳,簡直不像是一個強國該有的樣子。
晉國發生改變是從割奪鄭國的“製”地開始,今年又占領鄭國的北部和西部。
其他諸侯可能還沒有回過神來,本就在做那種事情的楚君審哪裡沒有絲毫察覺,派人來問隻是進行確定而已。
“安有所請求。”孫安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道樓氏願不願意接受外人求學?”
樓令給愣住。
求學?
當前或以前,自然有求學之風。
例如說,周王室那邊有專門的國學,吸納本國公卿子嗣,也願意接納列國諸侯的公子或公孫前去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