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糧行找了個運米的活,以她的武力值,一個人頂十幾個壯漢,每趟能賺一兩銀子,夠兩人奢侈吃上好幾天。
修行武道的武師大多數都沒有自覺,自視甚高,像允白蝶這樣做些普通人的活計幾乎看不到。
要是每個學武的武師都去種田,落實到各行各業,王朝的生產力早提上去了。
李幼白的容貌已經多年未變,還是女子剛出閨閣那般的臉,她不好到處走動,所以在布行找了個短工,幫人縫補衣服。
一件賺一兩個銅板,勉強能吃上飯而已,這才是當下時代底層百姓該有的收入與狀況。
允白蝶推門進去,門外北風呼呼亂吹,進門後她脫下沾著寒氣的外套掛到暖爐邊,李幼白端來一杯溫好的酒。
“今天怎麼提前回來了?”
允白蝶一口直接飲儘,吐著酒氣道:“魏國官府出手整治糧行,私米越來越少,價格也越來越貴,有些糧商都尋不到米,沒活計當然快些回來了。”
李幼白皺了皺眉,說:“真是少見,官商勾結不是常態麼,怎的魏國反其道而行之。”
允白蝶拉過李幼白的素手翻過來看了看,手指蔥玉細嫩,可惜指頭上多了許多被針紮破的針口,她輕輕撫摸著。
“應當是韓國兵戰的問題,局勢尚不明朗,雖說魏國出兵援韓一同抗秦,但這糧草可不是白給的,就算秦軍兵敗韓國的元氣也會大傷。”允白蝶看在眼裡很是心痛。
李幼白慢慢抽回手藏進懷裡,臉頰微微發紅,目光瞥向一邊架子上的藍衣,道:“百年前七國逐鹿中原,爭鬥與戰火不止,白娘你說,秦國若是真能一統天下,好事還是壞事?”
允白蝶拿起酒壺給自己添了一杯,淺酌一口,細細想了會後搖頭道:“我不懂。”
這句不懂聽在李幼白耳裡已經勝過天底之下九成的文人。
她沒在這個話題上停留,站起身,取來架上的藍色裙袍,笑道:“這是我去衣行定做的,我改過,你看看合不合身,老是穿舊衣服怎麼行。”
允白蝶已經好多年沒穿過新衣了,看到李幼白給她做了件新的衣裳,心底很是觸動。
江湖漂泊幾十年,李幼白軟硬兼並性格的姑娘,她此生根本沒有見過。
麵對敵人從不怯懦,會武功,會下廚,也會縫衣服,說不清像男子還是女子。
此刻刹那的溫柔,讓她有些愣神,撫摸著裙袍上那好看的紋理,從未交過知心朋友的允白蝶露出無聲笑意。
第八年悄然而至,一月十六的這天,屋外大雪紛飛,屋內溫暖寧靜。
允白蝶掀開被子早早起來,旁邊的李幼白還打著哈欠揉著眼眶。
自從搬到這裡後兩人就睡一塊了,李幼白起初還不適應,緊張兮兮,時間長了也就順其自然。
“一大早去哪,糧行不是關門了麼。”李幼白睡眼惺忪,下床後哈欠連連拿起衣服幫允白蝶穿在身上。
允白蝶低頭看著李幼白睡眼朦朧幫自己綁束腰帶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在對方臉上捏了捏,笑道:“我去驛站看看有沒有來信。”
送走允白蝶以後李幼白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睜著眼運功醒腦,過得片刻,她猛然坐起來。
“又過一年,老娘又老一歲,時間真是罪大惡極。”
她自言自語撲到梳妝台上,東瞧西看,沒發現樣貌有所改變,應該是得益於萬壽果的功效,皮膚和容顏沒有一絲一毫衰老的跡象。
掰著手指頭算了下年齡,如今應該是二十二歲,放在古代可是老姑娘了。
李幼白穿上衣裳扣好胸前扣子,挺了挺胸脯,她認識的人在不斷離開和死去,她沒有隱姓埋名改頭換麵的必要。
天下之大江湖路遠,分開大概永遠都見不到。
她提劍推門出去走到前院,抬頭,大雪紛紛而下落到她身上,數九寒天,先把武功練好再說吧,她心裡想著。
踩著積雪,李幼白拔劍出鞘,劍鋒斬開飛雪,一抹純白劍光瞬間在院中乍現,遠勝潔白冰寒的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