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李幼白會愧疚,那是因為說書先生所講的大俠故事,皆是她花銀子讓小六子所托。
本來她是打算靠說書人傳播官府以及底下胥吏的醜惡行徑,畢竟江湖與朝廷本就不合已久,輿論導向對官府不利的話多多少少會遮掩一下自己的貪婪。
沒想到讓那衡山劍派的弟子聽進了心裡!
年輕火力旺,熱血上湧做些不理智的事情很正常,誰沒有年輕過,然而正是如此卻要了他們的命。
看囚車數量便知,當是有人成功逃脫了,被抓住的都是倒黴鬼。
其中有自己因素在內,李幼白不忍去菜市場看少俠斷頭,逆著熙熙攘攘圍觀群眾往李記藥鋪走過去了。
時辰不早,附近幾個商鋪的老板來到店裡喝茶,看到懸掛著莫談國事的木牌子,他們也都很默契的沒吱聲。
李幼白到之後與他們打了招呼,應該是有關於聯合匿名舉報縣令的事,幾人想聽聽李幼白的想法。
可礙於那張木牌,欲言又止誰也沒先開口說。
避開眾人來到藥鋪後邊的庫房,新一批的藥材送來了,李幼白照例檢查成色烘曬過後的成色。
小李子關上庫房門,走到邊上小聲說:“掌櫃的,你讓我打聽的事都問清楚了。
吳立和對街那頭的蘇記藥行有點關係,八成是蘇記指示的,吳立死了罪有應得!”
李幼白挑了搓藥放在手心,聞了聞氣味,細問說:“我記得蘇記藥行生意可比我們好得多,怎會讓吳立給我們使絆子,不至於那麼大愁怨吧。”
小六子湊近過來,“可能是有關於皇商的事,如今裕豐縣,藥材方麵能隨隨便便排上號的就掌櫃您,那蘇記藥行大是大,但那藥材的品級可沒我們好。”
說完後小六子指了指外頭,繼續說:“不光是我們李記,其他藥鋪或者醫館都遭罪了。
好消息也有,那蘇記的老祖早年間學藥家先祖嘗百草,吃錯藥如今床都下不得,實數報應。”
小六子幸災樂禍調侃幾句說起蘇記藥行的家事。
聽說原來是某個大城裡比較有名氣的藥商,有蘇老爺子帶領也算是白手起家了。
隻可惜蘇老爺子病倒後蘇家生意回不到原來那般鼎盛,他的子孫也算爭氣,並未貪圖享樂而是潛心鑽研商道,這才勉強維持。
不過幾年前,因當時蘇記派遣醫師入過韓軍幫忙連同抗秦,因此在秦軍大勝後便被給予了政治打擊。
昔日生意上的敵人趁機落井下石,這才不得不遷移到裕豐縣來落戶。
少了大城池內的資源,蘇記藥行的威名愈發淡薄,若不用點手段很可能就此淹沒在這小小的縣城裡了。
“或許蘇記藥行是個契機...”李幼白放好藥材,拍掉手上的藥碎來回踱步。
小六子不懂掌櫃打的什麼主意,心裡是佩服的,經營李記藥鋪好幾年,沒點生意頭腦的人早關門了。
看掌櫃來回走了幾步,忽而露出笑意,什麼都沒說便推門出去了,讓小六子一頭霧水。
兩天後位於蘇記藥行一裡外的宅院大門口,喬裝打扮過後的李幼白搖著折扇停下腳步。
她穿著一身墨如碧海昏黃的黑色綢緞長袍,月白色的玉帶係在腰列,兩縷青絲從雙頰垂落,映得英氣的容貌裡多了讀書人才有的儒雅。
此黑衣以最上等的貂絨綴邊,亦被繡以隱隱波光的漂亮水紋,夏風拂過,衣擺輕拂,恍如雲間漫步,引得蘇家看門的仆人忍不住投來目光。
女扮男裝的李幼白心中忐忑,哪怕找李紅袖確認過好幾次,她還是怕被看出來。
蘇家看門的仆人瞧見打扮樣貌奪人耳目,畢恭畢敬的上前詢問道:“這位公子可有事?”
李幼白乾咳了聲,一開折扇輕搖,學著讀書人自負且自信的語調說:“聽聞蘇家老爺因藥毒纏身苦痛久矣,本公子同藥門出身,出來遊曆恰好聽聞,自有妙法相助。”
蘇家到底是生意人,雖然他們先出手想要搞垮裕豐縣內的藥行,不過李幼白並不是小氣的人,若是能談攏絕對不會與人交惡。
有能力的時候可以大度一點,沒能力便隻能另尋他法了,若自己能夠治好蘇老爺子便是有了誠意,到時看蘇家意思再做打算。
“公子稍等片刻,我現在就進去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