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南江衙門庫房,可說是一片混亂。
當那個質疑武宣為什麼不讓百姓自己進庫房拿東西的聲音出現之後,那些圍堵在庫房門外的百姓,便瞬間炸開了鍋。
“就是呀!我不就是來拿幾把柴刀嗎?我自己就能拿!”
“林家二姐,你們幾個要是沒做什麼虧心事,那就大大方方讓我們進去!”
“對對對!衙門門口的告示還在呢!不是說的可以隨時讓我們清點庫房的物資嗎?現在不認了嗎?”
武宣依舊攔在庫房門前。
她現在不可能讓百姓進庫房。
庫房裡的物資,不管是用的還是吃的,所有的東西賬目都是清清楚楚。
武宣等人,從沒有利用職務之便貪墨過一絲一毫。
之所以現在武宣攔住百姓,不讓他們進庫房,就是因為賬目清晰!
若是她現在不管不顧,放著百姓進去要什麼拿什麼。
那等著洪水過去,百姓要開始對賬目和庫存,她武宣可沒地兒說理了。
人嘴兩張皮,正反都是說。
武宣可是很清楚,南江有的百姓不是同他們表現出來的那般和藹。
有些人表麵上小東家,林家大姐,林家二姐叫得歡。
但是背地裡,卻說著她們靠身體上位,攀附程暮,個個都撈了個美差事。
特彆是她武宣。
靠著管理庫房,中飽私囊,十進九登記,剩下一個自己拿回家。
莫不然的她,他們那一大幫子人,怎麼可能還有精力養一個奶娃?
這些,她可是清楚的很。
隻是因為林曉曉的阻攔,武宣沒辦法上去和這些人理論。
林曉曉常說,“百姓們有議論很正常,人無完人,他們要說,讓他們說就是,我們自己行得正,坐的直就行”。
“林宣!我可告訴你!現在堤壩情況危急,要是沒有竹子,整個南江可都保不了!”
“哎呀,我算是知道了,你們打的可就是這個算盤吧?阻撓救險,讓洪水過堤,到時候這衙門庫房也就毀了,來一個死無對證,是吧?”
“林宣!你快給我讓開!老子要進去!”
看著越來越過分的人群。
武宣此時已經怒得渾身顫抖。
阻撓救險?
你們怎麼能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
劉東平現在還在堤壩上呢!
曉曉姐現在還在外麵的沾布棚裡給百姓做薑茶驅寒呢!
我們阻撓救險?
武宣再也忍不住,一把抽出程暮送她的寶劍,持劍站在庫房門下。
她現在也不過是剛滿十六歲的姑娘。
“你們都彆鬨了!我們是允許百姓清點庫房!但不是這個時候!庫房裡的每樣東西都有數,都有賬!若我現在不記清楚,放你們進去了,洪水以後,你們再來清盤,對不上賬,是不是要賴我們偷拿?!”
“現在堤壩情況危急,立刻排好隊!要什麼東西報數登記,我立刻給你們取!”
劍出鞘以後。
有些東西就再也說不清了。
百姓之中,一個女人看著林宣手裡的長劍刃芒。
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隨後,她一臉驚恐的喊道:“殺人啦!事情敗露!她要殺人滅口啦!”
……
風陰隻感覺自己的肩膀鑽心得痛。
就算雨滴落在她的肩膀上,都讓她感覺到了疼痛。
風陰滿身汙泥的站起身。
看了看被她撞破的木窗。
身為燕子樓的門人,雖然她的功夫在樓中就是墊底的存在。
但是,她畢竟也學過功夫。
這些木板,又怎麼可能攔得住她呢?
再轉過頭,
風看向了那個躺在泥地上的小男孩。
此刻,他頭發淩亂,臉頰高高隆起。
似是被人打的。
小男孩雙手捏住自己的右腿,臉上掛著的不知是雨水還淚水。
他就是潘安嗎?
雖然這幾天,每天都是潘安來給她送飯食。
但是她卻從來沒有看清過這個小娃的模樣。
木板的縫隙,太小了。
而送飯的開口,又太矮了。
風陰隻聽見了他的聲音。
再往邊看。
此刻,一個男人站在潘安對麵,正用驚訝的表情看著她。
不用多想,傷害潘安的,一定就是這個男人!
風陰一下跑到潘安麵前。
痛!
不僅僅是肩膀。
淋雨之後,她的小腹也開始痛了起來!
風陰護在潘安麵前,盯著那個男人,忍著劇痛說道:“你……不能傷害他!他還是個孩子。”
那男人瞪眼打量了一下風陰之後,冷冷一笑:“你就是昨晚進城的人?”
風陰搖頭:“燕子樓,北廂,風陰!”
“燕子樓?”男人表情怪異:“哈哈!原來是程暮從外麵帶回來的皮肉婆娘!”
男人盯著風陰已經明顯隆起的小腹:“快給老子滾開,不然老子連你一塊弄死!賣皮肉的婆娘!”
風陰半步不退:“不!”
痛!
淋雨之後小腹中傳來的劇痛,讓風陰忍不住皺了皺眉。男人咧嘴咬牙,他伸手從腰後抽出一把柴刀。
“給臉不要臉的賤貨!”
男人說著,便舉起柴刀朝著風陰砍來。
“阿姨小心呐!”
身後,傳來潘安的聲音。
男人似是沒有學過功夫,揮刀直砍。
風陰一個側身輕巧躲過以後,雙手成爪前探,想要拿住男人握刀的右手,擒拿奪刀。
然而,就在風行兩手剛剛探出隻有一掌距離的時候。
她的右肩便傳來鑽心般的劇痛。
“啊!”
風陰忍痛大吼,繼續探手。
當她雙手抓住男人手腕的瞬間,他便對著潘安喊道:“快走啊!”
“走?這小子的右腿都被老子踹斷了,他能走哪兒去!賤貨!”
男人咆哮著,抬腳朝著風陰的小腹踹去。
咚!
這一腳,男人踹得結結實實。
嘔!
風陰腹部吃疼,痛叫一聲之後,慢慢蹲下身。
即便如此,她的雙手依舊死抓住男人的手腕。
“潘安……跑……就算再痛,也要跑!跑起來,能活命。”
風陰一邊說著,嘴裡一邊湧出了黑色的血液。
惡臭!
跑……
跑起來就能活命……
聽見這句話。
潘安再也忍不住。
他一邊大哭,一邊因為斷腿的痛感而發出大喊。
他的雙手不再掐住自己的斷腿。
因為他需要用雙手讓自己動起來。
跑起來就能活命。
風陰的這句話,讓他想到了自己的娘親。
當他陪著自己的娘親在城牆上值守的時候。
“娘,前麵好黑,我怕。”
“我的小潘安,彆害怕,這天呐,總是越走越亮的。”
當娘親被活屍拖下城牆的時候。
“潘安,彆怕!娘會守著你!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