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灣人口眾多,張元敬便沿著丘陵往西,在上遊一處近河的山中開辟了洞府,隻設下簡易的迷蹤陣,並不布置複雜的機關。
此處距離張家灣約莫四五裡,若是有事,隨時可至,也方便去河上援護捕魚的張萱等人。同時,若哪日彤雲宮的人尋上門來,也有個鬥法的地方,不虞傷及無辜。
對於赤鰭火紋魚,張元敬心底始終有個疑問,那就是張萱貢上的魚,隻在一尺長短,卻不知是何之故。當然,為了不給她過大壓力,他倒還沒有提出來。
經過一個月的整頓,張萱把整個張氏家族梳理了一遍,將一些心懷不滿之輩,打發去鎮上經營產業或去河上跑運輸,而將鎮上張家大院那裡可用之人全部召回,以張家灣為基業,重立主宗權威,整合力量,組建起一支擁有精壯好手上百、十丈大船五艘的船隊。
這日,是張萱首次領著新組建的船隊浩浩蕩蕩出河捕魚。張元敬也大感興趣,跟了過來。當然,也有隨同保護之意。
船行數十裡,水麵漸窄,水中青皮紅紋的赤鰭火紋魚多了起來。
張元敬不用神識察探,隻用肉眼去看,便發現這些魚最長隻在一尺,大多數不過幾寸。一連十餘裡河段看過,皆是這般。
於是,他便出言問道:“我觀河中之魚,沒有超過一尺的,這是何故?赤鰭火紋魚難道沒有更長的嗎?還有,你等為何不捕撈那些小於一尺的魚?”
張萱一直跟在他的身側,聽他問起,當即答道:“啟稟仙長,此魚生長五十年可達一尺,進入成年期後,每過十年可增一寸。因此,河中也有一尺之上的魚,二尺、三尺的都有,但是非常少見。
“此魚甚是奇特,越是長大,靈性越高,警覺性也越高,遠遠聽到人的動靜,就會躲起來。對修士感應尤為靈敏,據說隻要修士靠近百丈範圍,便能發覺其氣機,然後急速遊走或尋找水中洞窟躲藏。
“至於小於一尺的魚,乃是未成熟之魚,聽說對於仙長並無用處。至於是不是這樣,小女子也是不知。一會兒,我們捕幾尾小魚上來,您且看一看是否如此。”
張萱與張元敬接觸多了,也習慣了他的一些用語,除了對他仍用“仙長”的敬稱外,對其他修道之人均如張元敬般稱為修士。
“那倒不必,隻要能捕捉到一尺之魚,便可滿足貧道的需求。這魚看起來不簡單哪,怕是有個來曆的。它一直都生活在這赤溪之中嗎?還是從其他水脈遷移來的?”
“關於此點,自古以來就有個傳說,說此魚乃是天上火龍所化,因罪被貶河中,變成水火混雜之魚,永世不能修行,但也因其神仙之身份,不能被凡人食用。據此推斷,當是從古老之時,河中便有此魚,隻是漁民從不捕撈。至於從何而來,卻是不知。赤溪河源頭何在,無人知道,下遊儘頭卻在赤溪湖中。聽說赤溪河進入赤溪湖後,便進入地下,但最終流向何處,也是無人知曉。”
張元敬默然點頭,以凡人活動範圍,能夠知道萬裡之外的赤溪湖,已是不易,想來赤溪河源頭更在數萬裡之外,此地之人怕是難以聽到什麼消息。以他的實力,要去查探兩端情況,倒是不難,但要深挖赤鰭火紋魚的來源和秘密,隻怕也非易事。不過,當務之急乃是捕魚,而非探源。
他指了指在他神識接觸下,靈動如風的赤鰭火紋魚道:“此魚甚是警覺,遊動極快,你們如何捕撈?”
張萱道:“此魚有個特點,若水中有異動,便會鑽入水底,躲藏起來。不過,一旦到了水底泥石中,有了藏身之所,隻要未感到凶險,此魚反倒不大遊動。
“因此,捕捉此魚,需要善於閉氣之人,潛入水底,用上等火棉打製的漁網去捕拿。一般漁網,是捉不到的,容易被此魚咬破。我等武人捉魚,都是特製十丈以上大網,將一片水底嚴嚴實實罩住,然後再寸寸搜尋,把網住的赤鰭火紋魚抓出來。”
張元敬說道:“如此倒是辛苦!”
張萱輕柔地笑了笑,說道:“若能於仙長行功有益,這點辛苦倒不值什麼。此前,因為尚未獲得族中支持,隻我、阿弟還有幾個叔伯兄弟捕魚,故隻能用三五丈小網,往往一天也抓不到一條。現在,有了這麼多族人幫忙,我等便可用十多丈甚至是二十丈大網捕撈,一天三五條不在話下。”
張元敬擺擺手,笑著說道:“一日三尾足矣。你等還需習練武藝,不宜過多耽誤功行。”
張萱連忙施禮說道:“多謝仙長體諒。仙長稍等,我等這便下水捕魚。”
她將黑色皮服套在身上,用紅色緞帶束緊,然後回身一招,上來七八個十幾歲的少男少女和四五個二三十歲的精壯漢子,均如張萱一般打扮,其中便有張澄。
眾人上前來,均恭敬地向張元敬施禮,有的眼露好奇,有的則有些畏懼。
張元敬點頭微微一笑,以示鼓勵。
張萱明亮的目光掃過眾人,檢查每人的裝束,見他們都準備妥當,便低喝道:“開網。”
張澄將背上的一個大包袱放在地上,將一團用手指粗的火棉繩結成的網拎起來一抖,這網便散開來,其他十幾人連忙上來各抓一角,向四方散開,不多久便撐出一張橢圓形的灰白大網,但限於艙中地方狹小,此網隻不過展開小半。
“下水!”
靠著船邊的幾人,拽著大網,向著河中一躍,落入水中後立即向著遠處遊去。
大網逐漸打開,遮蓋住十餘丈方圓的一大片水域。剩下幾人,包括張萱在內,也向前躍到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