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敬觀戰良久,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原本就擔心此人是個固執之輩,依靠那特殊丹藥,非要力戰到底,真這麼打下去,必會有所損傷,那時卻不好說話了。
當即笑了笑,揚聲喊道:“猿兄先退開幾步,讓我與這位關道友先說上幾句。”這一句話,既表明了自己與巨猿的關係,又向修士發出了留下談話的信號。
關應龍見巨猿退出十丈開去,也將血殺鏟收了,站著原地不動,抱拳對張元敬道:“赤血穀關應龍見過道友,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雖然張元敬隻是個築基境修士,但既然有一隻妖丹境中期的強大靈獸,自然要作出平視的姿態來。
“在下張敬,見過關道友。”張元敬打了個稽首,平靜地說道。他已猜到來人的身份,並不訝異。
“原來道友就是靈劍子師兄念念不忘的張道人。看來,他已經敗了!”關應龍麵色一沉,眉頭不覺輕鎖了起來。
他力主發下一枚玄陰令與靈劍子,當然有報複當年齟齬的原因,但更多還是從宗中利益考慮,否則也不能得到多數長老支持。隻是靈劍子生性偏狹固執,遲遲不肯動身,他這個始作俑者,隻好親自上陣,前來督促。不曾想,人還沒去玄陰山,就死在決鬥之中。此事卻是不好與宗中交代。
“不錯,靈劍子道友求仁得仁,也算死得其所!”張元敬從決戰中自有一番體會,知道靈劍子與他是決生死,而非決勝負,故此這般說道。
關應龍卻是聽者有意,以為他另有所指,不覺暗想:“難道靈劍子是故意避之不去,想讓我難堪?”他想起前些天,與靈劍子爭吵後,靈竹子所說“師兄將與張道人的決鬥,視為一場大機緣,要憑手中劍斬出一條大道來”,頓時心中了然,猜到了靈劍子的打算:斬殺強敵,順勢突破,則不必去玄陰洞;反之,身死則萬事皆休。
“這麼說,道友事先已知靈劍子師兄有必死之心?”關應龍試探地問道。
“他已敗,卻不逃,當然有必死之心!”張元敬奇怪他糾結於此事,不禁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關應龍心道果然如此,不覺暗生惱怒。他進階結丹境後,竭力說服幾位長老,推動此事,結果卻弄成這樣,豈不貽笑穀中。
“關道友,不知你為何事而來?”張元敬見關應龍臉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什麼,便開口問道。
關應龍經他一問,猛地省悟自己還在危局之中,一個應對不好,說不定性命不保。當即笑道:“靈劍子師兄終是我穀中弟子,且容許在下替他收拾身後之事。此外,還有兩物,因是宗中傳下,也需取走,還請道友見諒。”
“哦,是哪兩物?”張元敬眉頭微微一挑,意識到此人確實是個機靈之人,從自己叫住猿十三的動作,已然猜出自己不想與赤血穀正麵衝突。
“一本秘籍,一個令牌。秘籍乃陰陽戮魔刀,令牌乃是玄陰令。”
關應龍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張元敬的神色。他敏銳地發現,在說陰陽戮魔刀時,此人毫無反應,但在說到“玄陰令”三個字時,卻是瞳孔微縮。
又運起法力,上下打量,見其人靜立,玄氣騰空,氣機渾厚,顯是得了上等傳承,怕是不比赤血穀的絕學“修羅沸反經”弱。
張元敬猶疑了片刻,方才說道:“此兩物終是貧道的戰利品,道友預備以何物來交換?”
關應龍沉吟片刻,突然反問道:“道友可知玄陰令的來曆?”
“略知一二。”張元敬不動聲色地答道。
關應龍聞言,卻是微微一笑,自顧自地說道:“此地西去五百萬裡,有一座方圓萬裡的大山,名曰玄陰山,山中有一個叫星月門的中等宗門,實力頗為強大,門中有十數名結丹修士。
“玄陰山中有一處地中深洞,名曰玄陰洞,內中生有一種奇草,也以玄陰為名。玄陰草可用來煉製悟神丹,築基大圓滿修士服下後,有一到兩成機會突破境關,入得假丹之境。
“不過,玄陰草並不好摘取。此草會釋放一種陰屬性劇毒,侵染修士神魂,尤其是對靈神和元神傷害極大,故假丹以上修士不可入內。因此,星月門便與其餘五個中等宗門約定,每六十年各派出十名築基修士,進入玄陰洞采集玄陰草,同時按貢獻分潤悟神丹。
“數千年來,正是依靠悟神丹,六大派始終保持強盛,力壓其他勢力,掌控周邊千萬裡的地域。所以,張道友,此令實則關係我赤血穀根本利益!”
張元敬聽勞德仁講過玄陰令之事,比之此人所言內容更多,當即不動聲色地說道:“玄陰令既然如此重要,道友自用東西換走便是,何必講這些?”
關應龍對張元敬的問題充耳不聞,又繼續說道:“這陰毒吧,雖然危險,但每六十年中,約莫有一年左右時間會有所削弱。而且,星月門還專門煉製了一種守陽丹,可助進入玄陰洞的築基修士護住神魂。
“真正危險的,乃是洞中還生有一種以玄陰草及其毒氣為食的陰火蝠,此獸甚強,成年之後,單個就有啟靈境實力,而且還是成群結隊出動,築基大圓滿修士對上,也討不到好。嘿嘿,張道友啊,我赤血穀要找出幾個戰力強勁的築基大圓滿修士卻也是不易,靈劍子師兄當算是最強一人,宗中對他寄予厚望,不曾想尚未出師、人已身死,關某卻是不好向宗中交代。”
最後幾句話,隱隱帶著一些威脅的語氣。
張元敬嗤笑一聲:“道友如何交代,與貧道何乾!難不成,道友想讓貧道替靈劍子去那玄陰洞不成?”
關應龍聞言,立時撫掌笑道:“正有此意!我觀道友根骨,壽元應是不多,難道不想去搏一把?按照星月門與其餘五派約定,凡入洞者采草者,可用一株草換一枚悟神丹,此為個人所有,不必上交宗門。”
張元敬本見此人無緣無故與自己詳說玄陰令來曆,卻又避實就虛,隱去關鍵的不講,早已猜到其人有所圖謀,甚至是包藏禍心。所以內心中雖然極想去玄陰山搏取那悟神丹,但在沒有搞清對方真實意圖前,卻不敢隨便應下。
當即故作驚訝地問道:“貧道與貴宗,不僅沒有交情,反倒還有仇怨,難道貴宗不怕貧道攜令潛逃,或者賣與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