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靜海之地出來,張元敬便到了一處山嶺之下。
高山如指,直入天穹。霞光縹緲,渲染滿山勝景。矯健青鬆,晨露欲滴。青蔥翠葉間,樓閣宮殿處處。朱欄碧檻,畫棟雕簷。
翠竹簇擁的白玉石階,如同一條玉帶,從山腳一直延伸往上,直至沒入山腰以上的稠密雲霧之中。
張元敬站在第一級台階上,看著周圍鳥語花香,不禁思慮萬千。
在與那中年人分彆時,張元敬本想問一問陵墓內的布置,但中年人一句都不肯多說,隻言既入其中,便隻能一直往前走,否則絕無可能離開。
不過,他最後還說了一句極其富有警示意味的話:此地是修士的機緣,修士也是此地的機緣。
此語可謂石破天驚,將他腦中積存的迷思一掃而空。
他有了一個猜想:薛王神建造此處陵墓,並不是真的要為後人留下機緣,而是通過布置極高深的手段,讓靈寶與修士接觸、交流,甚至鬥智鬥勇,從而幫助這七件靈寶淬煉靈識,儘快進階為先天靈寶,甚至是神通靈寶。
那中年人,多半是那件名為九天十地鐘的靈寶所創造出來的,用以寄托它的一縷神念。
它因長久獨自存在,也誕生了些許幽暗的意識,故此才有對張元敬的優容與指點。
不過,當某一日,九天十地鐘的靈識感覺到了分裂出去的神念有異化之可能,自會一舉收回,然後重新分派出一個來。
張元敬見識過厚土化育鼎的做派,自能想到,即使有人煉製出那七件靈寶對應的上品法寶,也絕無可能將這些靈寶誘出並收走。
因為,它們若是已有較高靈識,絕不會想著再去認一個主人,而隻會借助入內的修士,來不斷提升靈識層次,直到有朝一日完全達到同等階修士的高度,便可掌握自身命運,不必再拜某個修士為老爺。
除非,有靈寶的靈識尚處於較低層次,方可成為修士的機緣。不過,從現有的幾次經曆來看,這個可能性不大。
因此,他打定主意,隻煉製一件下品的卻邪傘,憑之以出陵墓,絕不對七件靈寶動任何心思。
他拾級而上,漸漸登上半山腰,進入雲霧之中,一種身臨妙境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不禁想起當年,也是這樣登上天闕山真一峰,往涵靈殿去見武元奎,往事曆曆在目,舊日之景尚可尋得,故人卻已是不在。
遐思之時,周圍雲霧漸漸散開,一處樓閣從綠樹碧葉間露出簷角,後方是淩絕橫空的峰頂。無比熟悉的場景,讓他有恍如隔世之感。
一條石子路穿過密林,直通那山壁之下、樹林之後。
一草一木,與記憶中一般無二。這是通往涵靈殿的路。
他怔怔望著這條不知走過多少次的路,明知是由心而生的幻境,卻也生出幾分期待來。
他忽然笑了笑,抬步沿著石子路往林中行去。
吸吮清新的林草氣息,緩步穿過仙杜花點綴得恰到好處的茂密樹林,走到那並不雄偉、甚至略顯寒酸的殿閣前。
沒有林元蒼,也沒有武元奎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