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敬長出一口氣,看著上方那一級一級普通至極的玉階,隻覺頭皮發麻。
天中落下的重壓,比之前麵那一百級,又強了幾分。
他法力早已耗儘,隻靠肉身硬撐。不過,說來也怪,沒有法力的依賴,純以肉身抗壓,反覺輕鬆了一些,隻是身體的疼痛,卻是加大了很多。
他咬著牙,提起右腳,往上方一級玉階上一落。
轉瞬間,又是場景變幻,他重回煉氣境之時,卻似換了一個人,果敢聰慧,修為勇猛精進,竟比武元奎還要快出幾分。
不過百多年,便入了結丹境。
至三百歲時,便得機會入大靈穴中突破元嬰。這一次,同樣的問題再次出現。
不過,他既經過一次,這一問自是不在話下。但是,這一次,他卻突破失敗,走火入魔而死。
好在,當他驚醒之時,仍在玉階上。
這讓他明白,此一百級玉階的考驗,實則是關乎真我的。
凡能堅守真我,則可不斷跨上玉階。若不能堅守真我,則會一敗塗地。
果然,此後的幻境五花八門。有他曆經十世投胎,終破元嬰的。也有他幼年身死,魂入獸身,從此成為妖獸,一路化形的。還有他被修士奪舍,一路從凡人而至元嬰的。
更離奇的,還有他與武元奎交換神魂,他以武元奎之身,一路高歌猛進,最後入元嬰、滅魔淵的。
這一次,是最凶險的,因為他根本不願意占據元奎師兄的身體,更不想搶走他的機緣與風光,他陷入猶豫,差點自我懷疑、自我否定。
好在關鍵時刻,他守住了念頭,因為他知道,武元奎是獨一無二的,他張元敬也是獨一無二的,他們誰也搶不走誰的修行之路。
曆經多次凶險,他終於跨過第六百級台階,走上一處青石鑄就的平地上。
前方,有一條石板路,通往一座閣樓。在石板路的一側,尚有數十級玉階,直入上方雲霧中。
他猶豫片刻,往那閣樓走去。行約三十丈,那閣樓前的匾額漸漸清晰起來,上書四個字——“迷途知返”。
再行十丈,樓前顯出一塊石碑,石碑上書寫了幾行字:“前方無路,胡不歸去?修仙者,仙不可聞。修真者,真不可守。執意於某,則失之於某。順其自然,方合天道。強行為之,終招天譴。人生如過客,豈可長久存。天道如此,不可違也。歸去,歸去,胡不歸也!”
在這段話之下,尚有一行小字:自此登閣,可出靈壺戰場,獨善其身也。
獨善其身?這就是說,自此地出去,便可保命,無需受製於解天威了。
張元敬目光在石碑與閣樓間來回逡巡,末了,歎息一聲,轉身便向那玉階處走去。
既已問明本心與真我,豈可中途而廢,使念頭不得舒張,而自壞根本。
他毫不猶豫,踏上第六百又一級玉階。
“轟!”
一股巨力湧來,壓得他兩腿一軟,跌倒在地。
他雙手撐住玉階,拚命想要起身,卻根本抬不起哪怕一寸。
那巨力還在加大,把他壓得跪倒在地,甚至連脊背也要被壓平了。他全身劇痛,骨骼咯咯作響,有的甚至已經斷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