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急事,張嚴就沒再準備轎子。
兩人乘兩匹快馬,沿直道朝皇宮一路狂奔。
這種直道,不僅普通百姓不允許走。官員若無急事,也不允許在上縱馬。
不過張嚴乃是防衛京城的牙將,因此催馬快行勉強也算應當。
等到他們來到皇宮正門,京兆尹的屍身已經被太監用車裝了出來。
噗通!噗通!噗通!
今天一早,被當庭杖死的官員可不老少,因此太監們也沒耐心賣好,直接就一一掀在地上。
張嚴眼珠頓時就紅了。
但他又不敢得罪宦官,隻能忍氣吞聲上前,抱起父親的屍體。
“大神,請幫我看看,還有救沒救……”他目露哀色地看著方從。
方從當即表現出急人所急的俠義心腸,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號脈的一通忙活,最後搖頭道:“才疏學淺,無力回天,小郎君還請節哀。”
都死透的人了,他有什麼辦法挽回?
若是提早種上替命符,或者行刑時他就在身邊,還能用一絲真靈勉強吊住性命。
兩樣都不沾,那就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從閻王口中奪食。
“爹!”至此,張嚴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他一哭不要緊,立刻帶的其他死官家屬也跟著一起嚎啕。
守宮的太監大怒道:“你們好嚎什麼喪,不要命了?!”
眾人這才想起是在皇宮門口。
萬一聲音傳到大內被女皇聽見,恐怕就不是死幾個官員的事了。
張嚴當即抹掉眼淚,對著方從就是一陣叩拜:“大神,旁人不知你本事,我卻在城門口親眼所見。彆的不說,那死去活來可做不得假,還請大神念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求我父一救。隻要救活,莫說官爵田宅,金銀俗物,就算闔府性命,都任由大神取舍……”
說著,他便在地上咚咚地磕起頭來。
每一下,都撞得石板鮮血淋漓,皮肉橫飛。
四周之人見此,更是目瞪口呆地盯著方從。
不知他這個其貌不揚地布衣,如何能讓羽林牙將跪拜哀求。
咚咚咚……
一眨眼地功夫,又是十幾個頭結結實實叩在青石板上。
眼看對方要把自己活活磕死,方從隻好道:“罷罷罷,小郎君至孝動天,我又如何能無動於衷?且儘力一試,就算不成,也對得起看重之意!”
他知道救不活,因此把話說得極為漂亮。
核心意思就一個,弄不好彆怪我。
“還請大神搭救!”張嚴見允,立刻把父親的屍身放到空地上麵。
方從先前自吹蟒家弟馬,當然也不是全無準備。
隻見他裝模做樣地雙手打開,中指無名指小拇指勾住對側手指,食指大拇指對齊,然後橫於印堂之前,開始念誦一段他自己都聽不懂地咒詞。
咒詞完畢,他伸手入袖,一掏。
掏出件插滿羽毛的薩滿寬氅,披在身上。
然後又拿出一件長羽頭飾,連同五色顏料一起,仔細妝戴。
這一幕,把宮門前的眾人看得那叫一個心潮澎湃。
“袖裡乾坤……袖裡乾坤……”有人失神的低語。
另一些則再也不敢小覷穿著布衣的方從。
然後他伸手入袖,再掏。
一口斑駁古舊的鼙鼓出現在手上。
接著又入袖。
這一次拿出的是一個半人高頂著紅色蓋頭的草人。
有知道出馬規矩的,便忍不住在心裡念叨:“看來這就是二神了,隻是沒有想到,竟可以用草……”
方從將草人安置在屍身腳部。
然後閉眼,狠狠敲了一下鼙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