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佐能看出洛珩險惡用心。
但永仁帝卻看不出。
他的嘴角都已經裂開了,就差當場笑出聲來。
晚年的永仁帝,最愛聽的就是馬屁。
那些文人變著法子來誇耀他。
隻可惜,這些文人多是以文治武功來誇耀他在位時的功勞。
若洛珩也是這麼誇他,難免會讓他有種老調重彈的感覺。
自然也不會對洛珩改觀。
但洛珩卻偏偏,另辟蹊徑地誇他仁義,不,是誇先帝仁義、胸襟、格局這些。
這對於聽多了馬屁的永仁帝而言,無疑新鮮得很。
事實上永仁帝自己都不知道。
他內心深處,對於文治武功這些,其實並不太在乎。
但對於仁義之名,他卻極度渴望。
至於為何?
自然是越缺什麼,就越渴望什麼。
永仁帝自詡仁君,但骨子裡其實是個暴虐、無情、冷血之人。
他不像保德帝,有一生摯愛的女人和兒子。
看似暴虐無情,實則用情極深。
這一點,看看服侍保德帝的王潮就知道了。
但永仁帝卻不同。
這位文人口中可媲美仁宗的仁義天子,終其一生沒有過男女之情,也沒有過骨肉親情。
他身邊的心腹太監,換了一茬又一茬,就沒有一個得以善終的。
對於他忠心耿耿的三代繡衣四大督司。
最終隨著保德帝竊取了繡衣權柄後,就被他無情拋棄。
所以,永仁帝骨子裡就是個自私自利,冷漠無情到極點的家夥。
就是因為他潛意識中,知道自己是個無情之人,才極度渴望仁義之名。
所以,洛珩剛剛的這番話,是誇到永仁帝心裡去了。
“嘖,你這冒牌貨激動什麼?”
“本督說的是先帝,又不是你。”
洛珩瞥了永仁帝一眼,冷笑道。
他當然知道麵前的老者,是先帝複生,並非冒牌貨。
但他不會承認。
他隻會一邊誇著先帝,一邊反複將永仁帝錘死在冒牌貨的身份上。
偏偏洛珩這麼做,還沒人能挑出毛病來。
他不敬先帝了嗎?
沒有!
相反還對先帝評價極高。
雖然這些高評價,都是牽強附會之說。
“你小子,哈!”
見洛珩再次將自己視為冒牌貨,這一次永仁帝卻沒怒,反而笑了起來。
他此刻龍心甚悅,就不計較這小子的些許無禮了。
再說了,一個能對先帝如此高評價的臣子,又怎會不敬先帝?
正是因為太敬仰先帝了,才會將朕視為冒牌貨。
想想也是,朕都駕崩了數十年了,突然冒出個自稱是朕的人,換誰來都不可能相信。
倒是那羅佐,朕隻三言兩語,就信了朕的身份。
著實蠢了些。
永仁帝想著,瞥了邊上的羅佐一眼,暗暗搖頭。
還是探花郎呢,連人家後生晚輩都比不上。
這年紀也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永仁帝心下暗暗鄙夷。
……
“小子,你說得很好。”
“朕對你的話甚為讚同……你且再說說朕的文治,不,先帝永仁帝的文治。”
永仁帝無視了一直朝他使眼色的羅佐,笑吟吟地看著洛珩,說道。
這家夥,似已著了洛珩的道。
言辭間竟也不知不覺,將自己和先帝永仁帝給區分開來了。
“哦?現在承認自己是冒牌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