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武陵安葬好馬思卿後，朝著地湧天宮前行。不多時，他抵達地湧天空，抬頭仰望。飛簷翹頂，古樸巨麗。台基高築，勾欄林立。禦路踏跺，整齊劃一。
一朵金蓮在月台上盛開，俯瞰眾生。白玉長階鱗次櫛比，橫於空中，直至地麵。一百八十塊地磚，黑白分明。
張武陵取出轅闕牌，心神合一，鬼丹逆轉，仙力湧出。凜冽的寒風迎麵撲來，發絲飄揚。他踏上長階，波紋蕩漾，縮地成寸。
須臾之間，張武陵登上月台，站在全道金蓮麵前。虎嘯聲起，劍齒白虎一躍而出，審視張武陵。
張武陵淡然而視，亮出轅闕牌。劍齒白虎眼前一亮，貓步行走，趴在張武陵麵前，露出肚皮。
張武陵拔出戾煞，刺向劍齒白虎。劍齒白虎嘴角上翹，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張武陵身旁。未等張武陵反應，劍齒白虎擺尾，轅闕牌飛向空中。
張武陵瞬身抓取，劍齒白虎口吐雷靂，山體碎裂。張武陵落地，劍齒白虎叼著轅闕牌，呲牙咧嘴，將其吞入口中。
刹那間，劍齒白虎額生一睛，背生雷電雙翼，身軀化龍，飛向空中，俯視張武陵。張武陵雙眉微蹙，引劍揮舞，寒風揚起。他借助風勢，蓄力刺出。
劍齒白虎揮動雙翼，霹靂擊空，半空激蕩。張武陵瞬身而行，劍齒白虎轉動三目，神龍擺尾。
張武陵瞬身躲避，劍齒白虎前爪劃空。
紫袍閃動，劍齒白虎全力爪擊。慕嫣劍出鞘，直刺三目。雷翼舒展，護額抵禦。張武陵趁機刺劍，劍齒白虎驟然翻身，前衝虎撲。
張武陵瞬身劍影，劍影舞動，強風驟起，風雲變色。頃刻之間，劍齒白虎血痕密布，血花飛濺，戾煞劍鳴。
血珠彙聚，戾煞肆意吸食。劍齒白虎虎嘯一聲，衝入全道金蓮之中。頓時，雷幕橫空，天宮崩塌。
張武陵雙眉緊蹙，掃視四周。劍齒白虎驟然越過雷幕，化為雷龍，閃擊張武陵。戾煞入鞘，張武陵凝神禦劍。
一劍化百劍，百劍自合一。一劍即出，破碎虛空。雷龍不閃不避，穿過慕嫣劍，直取張武陵。紫袍閃動，雷龍三目閃爍，張武陵倒飛數丈，撞倒數根庭柱。一時之間，宮殿倒塌，將其掩埋。
“震屬木，若你使用金鈴乾光咒，定可大獲全勝。”
詭譎道人的聲音在張武陵耳畔響起，令張武陵如夢初醒。世間之物由五行構成，五行相生相克，陰陽周而複始。這世上就沒有無敵的東西。既存之物，必有弱點。
想到此處，張武陵揮劍衝破廢墟，瞬身後躍，進入乾位，“太陽神庭，鑄印西北，從革金玲，乾健陽天。金鈴乾光咒！”
霎時間，天裂一隙，光柱強擊，越過雷幕，擊穿雷龍身軀。雷龍翹首，痛苦掙紮，龍吟天宮。光柱擴散，雷龍的身軀逐漸消散，化作點點紫光，落入全道金蓮之中。
張武陵目視全道金蓮，“師父，以後不會忘記了。”
隨著紫光全部落入全道金蓮之中，全道金蓮綻放光華，脫離月台，飛向空中。華光籠罩天宮，一道人影緩緩走出。
張武陵拔出戾煞，指向人影。人影逐漸靠近，張武陵疑容滿麵，“我好似見過你。”
人影春風一笑，“小兄弟，我們又見麵了。”
“你是何人？”張武陵收起戾煞，目視人影。
人影大袖一揮，一百八十塊地磚飛向天空，落在其腳下，一名玉樹臨風的男子顯現在張武陵麵前。
全道金蓮逆轉，男子返老還童，爽朗大笑。張武陵心頭一驚，“你是淳……李淳風？”
“正是。”李淳風腳踏地磚，地磚化作星辰，飛入紫袍之中。
須臾之間，紫袍明亮如新，熠熠生輝。張武陵展顏而笑，李淳風身形變化，頭發花白，微笑開口。
“小兄弟，一千年過去了，還想做英雄嗎？”
張武陵狐疑滿麵，“一千年前，你我相識？”
“哈哈哈哈哈……”李淳風仰天大笑，“千年之前，你我相識。千年之後，你我亦相識。再過一千年，還是如此。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張武陵收劍入鞘，“我不明白。”
“人死之後，化為塵埃，回歸天地。天地重塑之後，降生於世。如此循環往複，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李淳風捋了捋胡須，慈眉善目，“你我曾經見過，日後還會相見。”
“日後還會相見……”張武陵若有所思，自言自語，“你我千年前見過，可我不記得曾經的事。那麼，我還是我嗎？”
“哈哈哈哈哈……”李淳風爽朗大笑，“小兄弟，此事日後再想吧！你有很多時間。相信你一定能想明白。”
張武陵不由一笑，“我是將死之人，沒有多少時日了。”
李淳風慈眉善目，“將死將生，將生將死。不到最後，總有變數。小兄弟，不可輕言放棄。逆轉之機，總在極點。”
“極點？”張武陵望向遠方，“人，為何不能一帆風順？”
“有違天道。”李淳風手聚全道金蓮，“天之道，晝夜交替。沒有一直掛在天上的太陽，也沒有永無止境的黑夜。”
張武陵轉頭而視，“我聽聞，你是長安第一奇人，擁有真仙之力，曾一人破萬軍，風光無限。你也經曆過黑夜嗎？”
李淳風淡然一笑，“自然。隻要在這方天地之中，便受製於天道。我，也不例外。”
張武陵仰天長歎，李淳風緩緩開口，“小兄弟，你可還想做英雄？”
張武陵微微搖頭，“我不想做英雄。可我必須殺了柳無情，阻止十大魔。”
“既然不想做英雄，為何要阻止十大魔？”
張武陵看向雙手，“我的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沾滿了天下人的鮮血。若不阻止十大魔，如何向死去的人交代？”
李淳風沉默片刻，將全道金蓮放在半空中，“小兄弟，你無需向任何人交代。若覺得累了，便歇息吧！”
張武陵強顏歡笑，拿起全道金蓮，戴在頭上，“我很累，也很痛苦，可我不能停下來。爹娘、阿福、師父、雨柔、六爻散人、大哥、思卿……他們都死了，隻剩嫣兒了。我希望她，活著。”
李淳風微微點頭，身形消散。刹那間，天地聚力，張武陵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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