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錦晏已經在京城住了一年半了。
仲夏的蟬鳴像是一場盛大華麗永不落幕的演奏,錦晏總是在蟬鳴聲中睡去,又在一聲聲稚嫩卻溫柔的“乖寶”的醒來。
“乖寶,快起床,要上學了。”
“乖寶,太陽都曬屁股了。”
聞湛叫了半天,床上的小人兒愣是連姿勢都沒變一下,唯獨一張可愛的小嘴不耐煩地抿了一下。
他又叫了兩次,沒有得到反應後,乾脆自己也爬上了床,在錦晏旁邊躺了下來。
“聞湛,你和乖寶……”
看到床上的畫麵,保姆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她輕手輕腳地過去,隻見聞湛這個負責叫錦晏起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鑽到了被子裡。
明明都已經睡著了,卻還緊緊抓著錦晏的小手。
保姆看了兩個孩子一眼,稍稍猶豫了下就轉身出去了。
“怎麼回事,兩個孩子怎麼還沒起床”江教授問。
保姆將屋子裡的畫麵描述了一下,笑道:“他自告奮勇要叫乖寶起床,結果自己倒是鑽被子裡睡著了,我看以後不能讓聞湛負責這個任務,這個月都已經遲到了三次了。”
江教授聽了也跟著笑,“那今天就算作第四次吧,我聽廣播說今天可能有雨,就讓他們在家休息一天吧。”
保姆笑著說:“我敢說全京城再也找不到一個人比您更寵溺孩子的。”
江教授搖搖頭,“那可不儘然。”
褚驍的項目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等褚驍回來必然要帶著妻女回北城去,孩子們能像這樣天天見麵的日子也不多了。
她希望在京城的這段時間,能夠成為兩個小孩心裡最美好的記憶。
房間裡,聞湛抓著錦晏的手,小聲地問她,“乖寶,你剛剛是裝睡的,是不是”
他爬到床上後沒多久,乖寶就用腳把被子踢開了,他要給她蓋被子的時候,乖寶又用腳把被子勾了回來,把他也裹住了。
乖寶那麼善良,一定是不想他著涼感冒。
錦晏抬了一下眼皮,騰出一隻手蓋到了聞湛眼睛上,“彆說話,睡覺,孩子睡不夠覺會變笨的,而且還會掉頭發。”
聞湛一聽立即不敢說話了。
但下一秒,他又往錦晏身邊湊了湊,親昵地將自己的額頭抵著錦晏的額頭。
過了一會,聞湛又說:“人為什麼要上學呢不上學就好了,我們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錦晏:“……”
難道這就是後世所說的戀愛腦
又過了一會兒,聞湛又說:“我聽外婆和你媽媽說你爸爸快回來了,乖寶,你爸爸回來了,你能不跟他回家嗎”
“不能。”小錦晏無情地說。
聞湛哽咽道:“我舍不得你。”
錦晏安撫他說:“我也舍不得你,等我們長大一些,我就可以自己坐火車來京城找你了。”
聞湛一想到拿個畫麵就搖頭,“不行,陳叔叔說外麵有好多壞人,小孩不能自己在外麵跑,會被拐走。”
又說:“你在家好好待著,我來找你。”
很快他又改口,“剛才的不算,我們誰也不找誰,我跟你去北城,我們還在一起玩,永遠都像現在一樣好。”
錦晏抓著他的手指捏了兩下,嚴肅地說:“不可以,你的外公外婆那麼疼愛你,你走了他們肯定不放心,你要留在這裡。”
聞湛忽然不說話了。
錦晏叫了他兩次,他都不回應。
他不知道怎麼描述心裡突然生出的古怪難受的疼痛感,但眼睛裡已經蓄滿了眼淚。
直到他的眼淚跟河一樣彙入了枕頭,又沾濕了錦晏的耳朵,她才無奈的歎了一聲。
錦晏將被子掀開,翻身起來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聞湛,又好笑又心疼。
她用小手指幫聞湛擦了擦眼淚,像大人一樣拍著聞湛的後背說:“我剛跟你開玩笑的,我們不會分開。”
“真的”聞湛高興地抬起頭,一雙眼睛紅彤彤的跟兔子一樣,又黑又長的睫毛都被眼淚粘到了一起。
錦晏忍著笑點頭說是真的。
“那我們拉勾。”聞湛說。
錦晏就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聞湛用小拇指勾住了錦晏的小拇指,一邊虔誠地說:“乖寶,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永遠都像現在這樣好。”
此時的他根本不知道兩個人的關係還可以更好,更近。
……
炎熱難熬的夏天終究還是像水一樣悄悄從人們的手心流走了。
聞湛一天天數著日子,每多和錦晏在一起一天,他就在本子上記錄一下。
他以為自己可以記錄到天,或者是,或者是一直記錄到天。
然而褚驍回來了。
他的出現是那樣突然,突兀,不合時宜(聞湛視角)。
褚驍長得高大英俊,意氣風發,是女孩子看了都會喜歡的類型,從他出現在大院開始,就有好幾家有女兒的人拐彎抹角地到黎家打探消息,詢問他有沒有對象之類的。
江教授很看重褚驍這個學生,更看重蘇美仙母女和黎家的交情。
為防後患,她對外說褚驍不僅已婚,妻子特彆漂亮有才有涵養,還有幾個遺傳了他們夫妻樣貌智商氣質才華的女兒。
江教授這麼回複完,大院裡不知道有多少未婚女青年都碎了心。
但聞湛的心碎是毋庸置疑的。
與他有著同樣情緒的還有褚家人要離開京城的當天才知道他們一去不返的徐景。
這一年來,徐景每天都跟著他爺爺早起鍛煉,過去那個小胖子早就不見了蹤影,留下一個臉上帶著些許嬰兒肥的俊朗小少年。
他看著褚驍一個人兩隻手就能把三個女兒都抱起來,心裡又敬仰又害怕,“聞湛,你說我們能長成褚叔叔那樣高大嗎”
聞湛毫不猶豫地說:“能。”
會比褚叔叔更厲害。
不然打不過褚叔叔的話,他還怎麼把乖寶搶回來
又聽徐景難過地抽了抽鼻子,“要不是我小姨她們說錦晏的爸爸長得很好看,我都不知道褚叔叔回來了,為什麼他一回來就得把晨晨她們都帶走啊”
聞湛心裡也難過,他眼眶微紅,一直看著錦晏。
過了一會,他才說了一句話,“因為他是男人。”
外公說,男人長大了遲早都要撐起家業,保護自己的老婆孩子。
褚叔叔回來了,自然就要肩負起保護家人的使命和責任,彌補她們這幾年受過的苦楚和委屈。
徐景比不得聞湛堅強,看著褚驍一家人要上汽車,頓時眼淚又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倒。
“那我想晨晨了怎麼辦”徐景說。
聞湛:“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