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雨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
她每天都是醉醺醺地醒來,暈乎乎地睡下,越來越分不清晝夜。
醉生夢死接近半年。
品酒這種事必須是釀酒人自己來做,其他人無法代勞。
過去沒有這煩惱。
因為蜜酒產量一直很低。
要釀造蜜酒,需要將蜂蜜用水衝兌稀釋,然後用高溫烹煮,最後才能釀酒。這一係列過程都需要精準調控,每一個步驟都要耗費許多時間和精力。
蜂蜜一直都是昂貴食物,能用於製作的量也少。
釀製蜜酒可以說是精細活兒,既需要錢,也要耐心。
可自從獵雨來到要塞,這種情況就發生了徹底改變。
喝了她做的蜜酒,矮人們一致達成共識:隻要她願意留在要塞給矮人們釀酒,那麼蜂蜜什麼的管夠!而且要多少,矮人們給多少。
一切都為了釀出比這更好的酒!
甚至他們還給獵雨取了一個外號,叫她【蜜酒公主】。
火爐一族口口相傳,矮人祖上曾與很多公主都是朋友。那些公主要麼是身份尊貴,要麼是曆經奇遇,但都是漂亮而充滿魅力的尊貴小姐。
獵雨覺得這個稱號完全不適合自己。
她不是什麼尊貴小姐,隻是一個從小爬山趕海的女獵人,而且已經三十幾歲了,不再年輕。
獵雨清楚,自己相貌說不上出眾,日曬雨淋的冒險家,怎麼可能保養得白皙細嫩?
不過這些她也不在乎。
她有一雙布滿細傷口的手,靈巧而有力,能輕鬆上樹,能彎弓射箭,能抓住懸崖上的石頭和飛鳥,也能熟練地收集蜂蜜。
她有一雙不知疲倦的腿,能像兔子一樣持續奔跑,能精準踹中歹徒的要害。
她有一張冒險家的臉,臟兮兮的泥和汗水是她最好的戰鬥裝飾。
獵雨曾經被獅群堵在洞口,也曾在水裡被食人蟹追殺,她被冒險家偷襲過,也遇到了心懷不軌的商人……她一點不怕。
冒險家必須學會笑著生活。
可現在,她有點怕了。
獵雨第一次真切感覺到,自己可能會醉死在矮人要塞裡。如果是這樣的死法,簡直在重走曾祖父的老路,讓她頭疼加劇。
她用手揉著額頭,喝了一大杯水,腦袋有些渾渾噩噩,身體也搖搖晃晃。
“沒事吧?”一個矮人扶住她。
“我沒事……就是有點頭疼,喝點蜂蜜就好了。”
獵雨從牆上密密麻麻的罐子中取下一個,用勺子舀出一勺蜜,放入水裡攪拌,然後仰起頭喝下。
蜂蜜水可以醒酒,這也是獵雨家族的一個小發現。
她稍微清醒過來,才注意到站在麵前的矮人沒有胡子,是女矮人火燒雲——也是獵雨的室友,和她住在同一個房間裡。
“你昨天嚇了我一大跳咧。”
女矮人嗬嗬笑著,露出寬大的牙床:“我把你扶回來,結果你在那裡又唱又跳的,還說自己要用神之穀的玫瑰釀玫瑰酒。”
“伱唱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火燒雲學著腳步蹣跚的樣子,五音不全地唱:“玫瑰玫瑰~我愛你~”
獵雨耳根都紅了,她趕緊伸手製止:“可以了可以了!”
火燒雲好奇地問她:“東大陸的神之穀真的有巨大的白玫瑰嗎?那裡有海峽和高山,還有許多超凡生物,我們高爐奇人下一個準備去的地方就是那咧。”
“有的。”
獵雨用手摸了摸發燙的耳朵:“鹽久先生在那裡修行,與裡麵的怪力草反複較量,那是一種很難纏的強力生物……就在那裡看到了白玫瑰。”
“它非常大,比周圍的鬆樹更加高大醒目,周圍都是清新的花香,它會噴射出尖刺,又美麗又危險。隻有綠鳳蝶和臭鳳蝶靠近才不會被它攻擊。”
火燒雲聽得一臉向往:“如果用那種玫瑰來釀酒,肯定會非常香,對不對?”
“……”
獵雨一臉無奈:“當時鹽久先生連靠近都做不到,白玫瑰的針刺太厲害了。如果能拿到枯萎的花瓣,說不定有辦法吧。”
“我們會去找到花瓣,你能釀造玫瑰酒嗎?”
“如果真能拿到的話,我覺得我可以。”
獵雨見對方不是開玩笑,也認真地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