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寺裡,剩下的沙行者都化作了知客僧的腹中餐。
鯰魚頭說得很自然。
“隻要無法飛升,終究有一天會死去。”
“化雲僧會變成這個世界【雲】的一部分,沙行者不行。”
“他們是另一個飛升途徑,以剝離神國的沙礫遊曆,修行越高的沙行者,哪怕是一粒沙也能維係自我。隻要被規則之力吸附,進入另一個世界,他們就能從沙中還原自身。”
“沙行者隻有一次飛升機會,一旦失敗就會被規則鎖定,永遠無法越過邊界。”
“留下的沙行者,都是飛升失敗者。”
陸堯心裡梳理了一下。
雲毳客創造的兩個飛升途徑,化雲僧是專注於規則之內,讓修行者融入雲這一世界基礎規則,從而變成世界的一部分,也就像是最原始的神明。
隻是可惜,由於各種原因這一方式難以保留自我,很難算得上成功。
沙行者則是向外。
這一群體同樣借助了世界規則之力,他們化身為沙礫,得以脫離邊界的束縛和限製。
進入界維空間後,他們需要一點運氣,讓其他世界的規則之力將其捕獲和吸附,從而能進入其他世界,完成跨界破壁。
沙行者是在化雲僧基礎上的演化。
知客僧在沙海中劃出兩條三角形的痕印,頭頂方框裡文字不斷冒出:“小僧目睹一個個失敗的沙行者在眼前死去。他們死後化作沙度塔,回歸雲中寺,繼續為雲毳客大人收集信仰之火。”
“在這個世界上,沙行者就是僅有的幸存者,亡者們也早已進入彌留之海,沒有任何東西能產生信仰之火。”
“雲中的活物,沙中的生命,都變成了燃燒的信仰,曾推動這個世界捕獲一個個礫世界……如今這裡已經徹底枯萎。”
“最後的沙行者們請求小僧吃掉他們,這樣他們就能以另一種形態存在,與小僧融為一體,小僧就是他們,他們也就是小僧。”
“沙行者的所有記憶都在小僧身體裡保存。”
“過去雲中寺曾有十萬僧侶,他們將整個世界的各種生命都轉化為信徒,供給神明大人……那已經是4000個紀元以前的事了。”
“小僧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幸存者,是雲毳客大人的知客僧。”
“這個世界隻剩下了過去。”
陸堯恍然。
沙度塔原來是沙行者的屍體。
難怪周圍能看到了許多沙度塔,祝酒者的杯世界裡也有一座。看來飛升到那的沙行者並沒有收集到信仰之火,在那個乾涸而荒涼的世界步入死亡。
陸堯看向旁邊一座座沙度塔。
這種沙子堆砌的簡陋建築,頂部圓球猶如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就像是一個個安靜站立的僧侶。
哪怕成功飛升,也不能讓沙行者不死。
他們終究無法抵達神明的領域。
陸堯猜測:雲毳客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成功。祂所研究的飛升路徑,其本質也是要儘可能收集大量的信仰之火。內在利用世界規則失敗,所以祂轉而投向外部世界。
需要大量神明,也為了海量信仰之火。
他讓伊莎貝爾重複之前的問題。
“雲毳客是如何隕落的?”
不久前,知客僧避而不談。
鯰魚頭這次終於給出了回答:“神明沒有隕落,隻是消失了。”
它頭頂甚至露出生氣的表情。
伊莎貝爾又說:“抱歉,那神明是怎麼消失的?神國的情況如此糟糕,祂都沒有回來過嗎?”
“……”
等了一會,知客僧腦門上才又浮現文字。
“神明大人剝離出了這個世界的核心,也就是神宮,祂帶著神宮啟航,在第11個紀元離開了這裡。神國越小,啟航消耗的信仰之火越少。”
陸堯懂了。
雲毳客直接帶著神宮起飛,丟下了雲中寺。
就像火箭升空,丟下多餘的重量和包袱,隻帶著最重要的部分起飛。
這個世界已經被祂最大限度利用。
不論內在的化雲僧,還是外出收集的沙行者,都是信仰之火的燃料。
“你認為神明還會回來嗎?”伊莎貝爾問它。
“小僧認為,應該不會。”
鯰魚頭倒沒有騙自己。
這時候,它在沙中停了下來,提醒說:“諸位請稍等。”
周圍的化雲僧一個個站定,頭頂浮現出一個個對話方框,裡麵卻是一片空白。
模擬器裡傳出一陣敲打木魚聲。
知客僧也安靜下來,它頭上浮現出一個同樣的空白方框。
整個過程持續了三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