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久一直認為,自己最大的本事就是運氣夠好。
在本該殞命的海難中不僅存活,還得到了白神青睞。
後來狂妄無知地做了一係列的錯事,又被仁慈的堯神包容和寬恕。
數次險死還生,卻都幸運地活了下來。
同時代的人一個個死去,其中不乏天賦異稟者,他們都陸續被時間之海吞沒。反倒是沒什麼才能的自己,陰差陽錯地成為了超凡者,看到了更水麵之上的廣闊世界。
三十七歲前,鹽久處於春天,風和日麗,諸事順利。他自以為能一直頑強生長下去,什麼也無法擊垮自己。
五十一歲時,鹽久失去左眼,步入夏天。
他見識到了生命的起落無常,唯有堅定信念才不會迷失方向。他體會到,堯神不僅代表了力量,祂還給所有弱者帶來了信心和希望。
一百零一歲時,鹽久大戰黑水黽,右臂被毀,抵達秋天。
他能清晰感覺到,身體在不可抑止地衰退,力量卻步入了頂峰,那是信念和堅持帶來的回報。鹽久將修行豐收的成果展示給了所有人,讓他們不要被困難嚇退,繼續衝擊人類的極限。
一百四十二歲的今天,鹽久置身寒冬。
前所未有的虛弱環繞著他老邁的殘軀,矮人工匠再完美的手藝,也不能阻止**的**和僵硬。
他坦然迎接著死亡。
因為鹽久知道,自己已拚儘全力。
他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忽然,鹽久感覺到自己飛了起來,回過神時他發現自己來到一片沙漠中。
大片的雲層在沙丘上遊蕩,仿佛這裡是天際的某一處秘境。
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神明大人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願意,可以登上【奔雲台】成為一名化雲僧,或者是【入沙路】變成沙行者。”
“這兩個奇觀,可以讓你獲得嶄新的身軀和重新開始,但也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鹽久用力眯了眯眼。
站在前麵的,是使徒伊莎貝爾小姐。
百年過去,她依舊一點未變,保持著青春秀麗的容姿。
神明再次降下了恩賜。
鹽久有些誠惶誠恐。
“非常……非常感謝堯神大人……咳咳,咳咳……”
“選擇吧。”
伊莎貝爾輕聲說:“你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不論是幽靈、化雲僧、沙行者,你都可以選……”
“隻不過,化雲僧和沙行者,是堯族從未有人踏足過的形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可能會遇到從未有過的困難。”
鹽久搖搖晃晃,最終踏上入沙路。
他沒有選奔雲台,因為鹽久想要回去。回到那個自己誕生和成長的世界,而一旦變成化雲僧,就無法脫離這個荒涼的沙之國。
入沙路是一座螺旋上升的階梯,看似如空中樓閣一般脆弱,卻在風暴中安靜穩定地屹立著。
每走一步,鹽久都感覺自己身體在產生某種反應,全身上下都變得乾燥、堅硬、粗糲、沙化。
血肉逐漸崩塌,骨骼變作沙礫,思緒脫離軀殼盤桓在台階上。
鹽久能清晰看見,自己正在被分解和重塑。
隻是片刻之後,他仿佛從窒息沉重的水下上浮到了水麵,下意識大口呼吸著空氣,連同黃沙一起吸入喉嚨。
鹽久看到,自己的身體完全沒變,依舊老邁乾瘦。
但又有所不同。
因為他手輕輕一碰,就能從胸口裡穿過。
沙行者,渾身都變作了沙礫,以沙元素為基礎而存在。
鹽久不再感覺到寒冷和衰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鬆弛的穩定,全身隨時可以分離,又能輕鬆地融為一體。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鹽久非常新奇。
他輕輕跳到沙地上,就像一團水球砸入湖中,頃刻與沙漠不分彼此,然後又從另一個地方凝聚出人形。
鹽久興奮之餘,趕緊跪在地上,虔誠地將頭貼在沙中:“堯神大人,您再次慷慨地給予了您平凡的追隨者指引和恩典,無法形容我的感激之情和對您的讚美。”
“我一定在修行之路上繼續下去,傳頌您的福祉與仁慈,直到這副軀體毀滅消散的那一日。”
伊莎貝爾對他微微點頭:“你是堯族第一個沙行者,也是堯族世界的探路人,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
“另一位使徒知客僧,會給予你指引。”
說完她消失無蹤。
鹽久銘記在心。
接下來,他先初步適應了自己的身體和能力。
變成沙行者後,鹽久除去保留了【火衣】和【規避】之外,又新添兩項能力。
……
【沙】
本身是沙的一部分。
【規則行者】
規則之力中的潛行者,有一定概率潛行成功。
……
與堯族世界不同,在這個名為雲中寺的荒漠之海中,鹽久能感知沙的力量。
這種力量不同於神明之力,更加呆板、雜亂和粗暴,以一條條肉眼不可見的奇異軌跡存在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