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宙文明的成功未必能照搬沿用,但一個文明覆滅的失敗經驗卻大多通用。
陸堯仔細閱讀了洲島南北文明的興衰史。
北方陸地上,洲州人最初的發展一日千裡,文化、技術與信心都在凝聚,讓他們樂觀而開放,對外部族群也采取包容與融合的態度。
可惜,還不穩定的洲州人早期文明,在紀元更迭中遭遇了從未有過的危機,導致良性發展的思路出現了撕裂和分歧。
對於天災,洲州人們還無法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不論他們是從這一災難結果倒推過程,還是純粹恐懼下的改變和收縮,亦或是激進派在這時候的趁機奪權……總而言之,大量族人死去,促成洲州人對外策略改變。
如果他們的文明能再穩定幾個紀元,建立了堅定而穩固的自信,說不定就不會有後麵的悲劇發生。
遺憾的是,沒有如果。
洲州人的動搖與驚恐,轉化為內亂和對外的掠奪。
這一舉動,徹底將他們文明核心的地位改變,也激發了交人反抗和覺醒。
交人崛起後,它們對洲州人的地位發起了衝擊,這不僅僅是對洲州人虐待殘殺交人族群的複仇,也是一個初生文明對話語權的渴求。
新舊勢力對抗,爆發了沒有婉轉餘地的戰爭。
蓑笠翁以神明之力壓製,兩族不得不握手言和。
可仇恨與**並沒有因此而消失,隻是藏了起來,隱匿在對神明的敬畏與恐懼下。
龍族的出現,帶來了巨大的外部壓力,促使了洲州人與交人的二次合作,以小心適應這個變化莫測的世界。
如果蓑笠翁依舊在,那麼經過數個紀元的融合與改變,說不定南北兩族真的能完成文化融合,變成更加緊密的共生文明。
可蓑笠翁出事了。
神明隕落後,龍族離去,外部壓力消失,被強行扭轉的世界線重新收束。
隻需要一個契機,未分勝負的南北戰爭就再度開啟。
這是決定洲島未來的主導權之戰。
交人雖然取得了勝利,但缺乏陸地支撐的年輕文明,最終也步入了洲州人後塵。
陸堯從中得到兩個教訓。
第一個教訓,單一的文明與種族很不穩定。
多樣化的文明,對外來群體和新族群的排斥會少很多,彼此之間能形成有效互補,更能應對紀元更迭,以及多變複雜的外部環境。
第二個教訓是,神明直接修改文明進程,爽是一時的,後患是長久的。
這一行為的結果已經得到了多次驗證,比如巨無遺漏照顧信徒的明神,最終文明被【稗草怪】和【瘋旅鼠】覆滅。
如果決定要這麼做,那就得做好長期觀察和應付後續連鎖反應的打算,這會非常消耗精力,吃力不討好。
蓑笠翁不是毫無準備。
製止南北戰爭後,她也做出了一係列後續措施:消耗信仰施展奇跡,調整近海區域的水溫,讓魚類進一步增多,又增加了雨水與光照,令地麵植物生長加快,變相促進了陸地生態的繁榮……
總而言之,她很清楚要融合南北海陸文明,需要時間,也需要環境。
但是龍族的到來,打亂了所有布置。
洲島後台隻有一句簡單描述:【蓑笠翁】變成了龍族【應龍】的屬神。
這位應龍甚至都沒有出現,就讓蓑笠翁選擇了依附,也不知道是不是采用眾神殿或彆的手段。
事關龍族,陸堯詢問蠶叢。
“神明大人,【應龍】是龍宿尊位之一,每個尊位都是唯一的。”
蠶叢陳述道:“龍族啟航者以尊位為名,又叫尊龍。”
陸堯懂了。
【應龍】身份下的龍族個體會更迭改變,但【應龍】不變,這就像是某種力量和名譽的傳承。
讓他意外的是,作為主神的應龍,居然會招募蓑笠翁這樣一位才進眾神殿不久的眾神為屬神。
“大人,尊龍通常擁有龐大的屬神群體。過去尊龍們在飛躍區掌控著廣袤的區域,所以需要許多的屬神去戍守與維持。”
蠶叢說:“九禾柱所在的通道世界,其掌控的神明,必定是尊龍屬神,否則無法保證整個龍宿通道的長久穩定運轉。”
陸堯更感興趣的是這位【應龍】。
可惜蠶叢隻是一個駐紮在外的維修工,對深居簡出的龍族大人物一無所知。
得知應龍的身份,陸堯對蓑笠翁的處境也有了一定了解。
既然成為龍族的通道世界,那麼洲島的一切都必須以龍族群體優先,當地文明發展是其次,重點要維持九禾柱的穩定。
所以蓑笠翁必然會耗費大量時間在九禾柱,以及來去路過的龍族身上。
以【紅珊瑚蜃像】來隱藏九禾柱,也是她工作中的一環。
按照洲島世界的記錄,蓑笠翁對海洋施展了大量的奇跡,目的就是為了維持九禾柱,並且擴大紅珊瑚蜃像。
就像集團公司不斷派人路過,還可能到基層來提出各種需求,蓑笠翁這位基層負責人多半是焦頭爛額。
對應龍而言,龍族利益高於一切,屬神的神國也必須為其服務。
蓑笠翁急匆匆離開,是因為受到應龍征召,當時洲島還有受傷的龍族在這修養,由此可見,通道世界就如同龍宿在虛宙的飛地。
簡而言之,配合龍族工作導致蓑笠翁的神明本職受到影響,而龍宿發生的未知事故導致了她的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