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爺子坐在一棵高高的鬆樹上,眺望著天空。
博士飄在他旁邊。
兩人相隔著一丈有餘,卻仿佛橫亙著銀河係。
月光將兩個老男人的背影拉得老長老長。
“風雪過後的天氣真好。今天居然能看到獵戶座。”
“說起來,看星星辨認方位還是將軍教我的。”
“不過將軍您貴人多忘事,自然是不會記得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
博士盯著遠方絮絮叨叨,渾沒有注意旁邊的老頭在不著痕跡一點點靠近著他。
聽到博士的諷刺,老頭歎口氣。
“你那時候才六歲,還以獵戶座為靈感,寫下了你的武俠小說處女作。”
博士渾身一顫:“您……您怎麼知道?!”
雖然充滿了童言童語,但那是他第一次提筆,也是他作家夢想的起點。
可惜最終因為父親的阻撓,而折戟沉沙。
這件事成為了父子兩終生隔閡的症結。
他本以為,父親根本不知道他從童年就開始寫小說。
日記裡的這一頁,後來也不知道被誰撕掉了,再也找不到了。
難道說……
博士霍地轉過頭,瞪視著老頭子。
感受到博士灼熱目光,發現自己說漏嘴的施老頭移開了目光。
“不是吧,我的日記真是您偷的?”
“怎……怎麼說話呢?偷書怎麼能算偷?”
“您這等尊貴身份,偷一個孩子的日記,算怎麼回事兒?”
“我……我隻不過借去看一看。”
這篇通篇都是拚音和錯彆字的“小說”,一直鎖在他辦公室的保險箱裡,和軍國大事,至高機密鎖在一起。
閒來無事之時,老將軍就會把它拿出來,看一看這個使用三把飛劍行俠仗義的大俠施子的故事。
父子倆還在為這件事情喋喋不休地吵鬨著,這樣父慈子孝的場麵,吳時決定不去打擾,悄悄離開。
安娜和熾玫瑰傭兵團的傭兵們獨自升起了一個火堆圍坐成一群,喝酒劃拳,勾肩搭背,大聲說笑。
酒酣耳熱之際,不知道誰起了個調,眾人高舉酒杯齊聲應和,用聽不懂的方言高唱著吳時沒聽過的歌曲。
雖然聽不懂歌詞,但曲調激昂雄壯,慷慨高亢,伴隨著傭兵們高漲的士氣,聽起來充滿了力量和激情。
人人臉上那種視死如歸、慨然赴死的曠達神情感染了吳時,情不自禁也跟著哼唱起來。
一曲唱畢,隊伍中的一個老兵又唱起了另一支鄉音。
這次的歌曲卻是低回婉轉,用老兵滄桑低沉的嗓音唱出,更是令人淒然神傷。
“白兔白兔,煢煢獨立。到頭那一刻,終有這一時。今日容顏,老於昨日。忍見紅顏,終成白首?將軍枯骨,墳塋如新。憐我世人,生難死易;憐我世人,人生如斯……”
傭兵們輕聲哼唱著,一邊用衣袖擦著眼角。
吳時輕輕歎口氣,悄悄離開了。
又到處轉了幾圈,才看到梅爾菲斯,一個人遠遠的坐在屋頂上,眺望著遠方。
寂寥的背影,在歡樂暄闐人群的映襯下,愈發的孤獨。
“怎麼一個人躲到這裡?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