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莞說的沒錯,朕的孩子,便是主子。答應安氏,對主子不敬,莞莞是皇嗣之母,便由你來為孩子討回公道吧。”
陵容愣在了原地,她甚至忘記了膝蓋上令人難耐的疼痛,皇上確實薄情至極,為了討自己喜歡的妃子開心,是完全不介意拿他人做筏子的,甚至因為他是皇帝,無論什麼懲罰,陵容也隻能乖乖謝恩。
“嬪妾聽聞,這世間上有一種最為虔誠的祈禱方式,便是磕長頭,五體投地,一禮一讚,如法作觀,功德始大。”甄嬛朱唇輕啟,吐出的話卻比這冬日還要冰冷,“此舉一來表明安答應的虔誠之心,又能為逝去的孩子祈福,是至誠至善之事,安答應可願意?”
陵容知道這禮佛的方式最為崇信,是很多信仰之人的禮佛方式,但人行此禮為信仰、為誠心,何曾把這事當作懲罰來用。她忍不住看了皇上一眼,渴求最信神佛的皇上能出言製止,但卻未曾想到,皇上竟是緩緩點了點頭。
陵容閉上了眼,她心中長歎口氣,卻也知道皇上不會駁了甄嬛的提議,與其鬨起來惹人厭煩,不如順從。
畢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安陵容又怎能拒絕的了。
又跪了不知多久,蘇培盛終於審完了寶鵑回來,他一進碎玉軒的門,就立刻開口,“皇上,莞貴人,那寶鵑已經承認了麝香是她放進去的,本來她不肯說出幕後主使,被奴才用慎刑司一嚇,就立刻吐露了實話。”
“好了蘇公公,莫要賣關子了。”甄嬛聽見查出幕後主使,麵上帶了幾分笑意,她催著蘇培盛說出幕後主使,卻沒想到答案讓她渾身失了力氣,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寶鵑招認,是沈貴人在給安小主送銀炭的時候交予她的,她其實早就藏在了簍子底下,但是安答應隻在皇上來的時候才用些銀炭,因此直到現在還未用完。”
陵容也著實沒想到,這幕後主使竟然算到這種地步,就連寶鵑的說辭都已經為她安排好了,甚至無需去慎刑司走上一遭,就將這害人子嗣的黑鍋又扣回沈眉莊頭上。
即使是如此人證,甄嬛也仍舊不信,她始終認為那個從小陪她一起長大的眉姐姐,是絕對不會害她的。
“皇上,眉姐姐心思純善,定然不會殘害嬪妾,定是這奴婢栽贓於她。”
甄嬛的神情激動,但皇上卻沒有更多的表情變化,陵容跪在下麵,看著這二人的樣子,隻覺得心裡暢快極了。
兩個人都相信的沈眉莊,又被一個新的證據釘在害“親姐妹”的恥辱柱上,怎能不叫人覺得暢快啊。
但無論是皇上還是甄嬛,都不願意承認是自己識人不清,麵對種種證據,也要想方設法找出新的證據,為沈眉莊翻案。
此時已經不是沈眉莊自證清白的事情了,而是皇上甄嬛二人,和幕後之人的鬥法了。隻是不知道,皇後究竟能不能勝了這一局呢?
“寶鵑打入慎刑司,安答應禁足,待查明真相之後,再作討論。”
皇上此時也不欲再討論此事,便迅速下了令,十分不耐煩的甩了甩持珠,將眾人揮退。
久跪的陵容和照水互相扶著起身,雙腿已經麻木,隻能有些瘸腿的一步一步蹭出主殿,但還未走到正門,浣碧便從後麵追了出來,直接厲聲一喝,就叫停了安陵容主仆。
“安答應留步,”浣碧微微下蹲行了禮,她站在高高的台階上俯視著主仆二人,提著一盞幽幽的燈照亮一片黑暗,見兩個人都轉頭看了她,浣碧才款款下樓,將那忽明忽暗的提燈塞進照水手中。
“我們小主說了,夜間路滑,還是有一盞燈更安心,便叫奴婢送了來。”
“替我謝謝莞貴人。”陵容回應了一句,便打算轉身離開,但浣碧又叫住了她,帶著一臉莫名的喜意。
“安答應,皇上和小主怕答應不知道如何磕長頭,特地叫奴婢出來,為安答應說明呢。”
安陵容忍著怒氣,她不悅的看了浣碧一眼,咬著牙回應,“出了碎玉軒,本小主自會磕長頭為皇嗣祈福,替我謝過莞貴人提醒。”
但浣碧卻跨了一步擋在前麵,昂著頭不肯放主仆二人離開,仿佛陵容此刻不立刻跪下來祈福,就會死死攔著不讓二人離開。“讓開!”陵容難得嚴厲,照水狠狠推了浣碧一把,直接攙扶著陵容繞過浣碧,出了碎玉軒。
但那浣碧卻較上了勁,緊跟在後麵,“安答應要記住,一定要兩肘、兩膝還有額頭都貼在地麵上,才是最為虔誠的祈福。”
陵容充耳不聞,照水更是憤怒的回頭狠狠瞪了一眼浣碧。兩人終於走到門口,後麵的浣碧還沒有離開,打定了主意要看陵容跪下去為小主子祈福。
站在碎玉軒門口,陵容迎著冷風吹了半晌,她握緊拳頭又鬆開,最終還是緩緩跪了下去。一旁的照水也跪了下來,卻被陵容命令著起身。
“照水,我知道你忠心,但此事你不要陪著我,我一人足矣。”
照水隻得乖乖起身,她知道碎玉軒離延禧宮很遠,陵容一向體弱,幾乎不可能一步一叩首的行禮回到延禧宮,她必須時刻警醒著,以便第一時間就將小主背回去。
陵容雙手合十,閉眼默念了幾句經文,才低頭跪下,雙手觸碰著粗礪的地麵,用額頭和整個身體接觸地麵。如此一步一叩首,她心中的怨恨反而消弭,耳邊隻剩下獵獵的風聲,和照水的呼吸聲。
大雪不知何時紛紛落下,陵容在眾多宮人的注視下虔誠跪拜,但她並非是為甄嬛的孩子,而是那個死在前世的自己,和注定生不下來的孩子。
不知道走了多遠,陵容的手掌已經被磨出了血,就連額頭上也是血跡混合著沙礫,在冷風中凍得失去了知覺。
膝蓋的疼痛已經褪去,反而是不真實的暖意在蔓延,陵容呼吸著吐出一口濁氣,耳邊開始出現雜亂的聲音,就像是侍寢被退回延禧宮的那一夜一般。
她的肚子開始劇烈的疼痛,每次叩首都用儘了全身的力氣,隻是那疼痛還在不斷刺激她,讓她始終未能暈厥,等到照水發現雪地上的血跡時,陵容已經機械性的跪了下去,然後毫無預兆的直挺挺的倒下,額頭重重的撞在地麵上。
“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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