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麵上沒有任何不對,甚至還能略做驚訝地開口,詢問皇上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有一些線索。”皇上故意沒說的明白,倒惹得皇後的心提了起來。
此時皇上反而不開口了,就那樣坐著,未曾繼續用膳,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皇後心中也有擔憂,皇上是不是查到了自己做的什麼事兒,可每一件案子自己都洗的非常乾淨,不應該被皇上察覺不對啊。
皇後有心試探,便叫剪秋呈了新鮮的水果上來,她剝了番荔枝,“皇上,這是番邦進貢來的果子,健脾消積,最適合這個季節用了。”
但皇上卻隻是看了一眼,勉強揚了下巴示意皇後放在一邊。
皇後搓著手指,此時心中方有一絲慌張,她不確定皇上知道了什麼,連補救都不知從何處起。
她隻好用言語試探,看看皇上對自己的態度,“皇上可是責怪臣妾,沒能保護好安貴人的皇嗣。”
皇後以退為進,反而說起自己的不是,“後宮子嗣不豐,臣妾該將安貴人放在身邊照顧的。
隻不過前不久皇額娘說想將安貴人安置在春禧殿,臣妾便歇了親自照顧安貴人的心思。”
瞧著皇後又把太後給搬了出來,皇上的不悅已經到達了極點。
“既然皇後這般在意,便將安貴人交由皇後照顧吧。”皇上輕輕拍了拍皇後的手臂,心中的不悅沒有露出一絲一毫,“提醒著各宮,勿要錯了主意。”
手臂上的手掌仍舊摩挲著,但皇後卻覺得背後有些發寒。她本該欣喜於皇上的親近,卻又被心中的猜測給嚇退了。
“皇上,臣妾一定保皇嗣平安。”
得了皇後的承諾,皇上方才點了點頭,他微微歎了口氣,“皇後,民間傳言已愈演愈烈,彆讓朕難做,你可明白?”
一想到民間謠言自己失德,才導致後宮子嗣不豐之事,皇後就止不住地想要發火。
若自己的弘暉還在,哪裡還會被有心人胡亂傳言,訛傳中宮害子。
柔則,讓你死的這般早,真的是太便宜你了。
過幾日就派人去你的墓地,把你的屍骨拿出來碾成粉末,這樣才能勉強消一消心頭之恨。
隻不過安陵容這一胎確實不能再害了,太後和皇上都察覺了不對,都在話裡話外地警告自己,不要再胡亂動手了。
再加上那年世蘭已經成了貴妃,若是後宮再無所出,那年羹堯隻怕要攛掇麾下的大臣聯合上書,要廢了自己這個皇後,改立年世蘭為後了。
皇後的位置本該是自己的,哪裡容得了她們覬覦。
看來前朝的事應該動了,免得有些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尤其是那個借著母家勢力爬上貴妃之位的年世蘭。
皇後叫剪秋等人撤下了膳食,卻將那番石榴給留了下來。
她又勸了一次,可皇上卻始終興致缺缺,並未用這水果。
皇後還欲與皇上說些什麼,但皇上卻捧著書看個不停。
他們二人私下相聚從來都是這樣,要麼勸慰皇上在後宮之中雨露均沾,要麼就提一提那個逝去的純元皇後。
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獨屬於二人的事兒能坐下好好敘話。
皇後喚人將蠟燭撥的更亮些,叫皇上看書不至於害了眼睛。
她在一旁陪坐著好一會兒,終是忍不住開了口,“想著皇上白日裡就要看許多折子,臣妾備了菊花蔓荊子茶,最是理氣疏肝,解毒明目了。”
“放那兒吧。”
皇上不甚在意,隻是又抖了抖書,繼續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
那書也許沒有多麼好看,但如今的皇後,皇上確是最不愛看的。
殿中又安靜了許久,皇後不欲打擾皇上,乾脆在一旁練習書法,求一個靜心養性。
皇後本以為今夜就這樣相處著,卻沒想到皇上翻了兩頁書,便覺得有些無趣,想要去華貴妃那裡看看。
可今夜是十五,依著禮製皇上必要留在自己這景仁宮中的。
“翊坤宮中今日叫人去養心殿中請,想必是有什麼事兒要與朕說。”
皇後心中煩悶,若是真覺得是什麼大事兒,早就直接去那翊坤宮了,又何苦來景仁宮中,叫自己白白開心。
可她是中宮皇後,不能像彆的妃嬪一般,隻知道賣俏邀寵。
可今日若叫皇上白白去了華貴妃宮中,闔宮的妃嬪還有何人能尊重自己。
“貴妃妹妹身子不好,便格外需要皇上關心,”皇後仍舊寫著字,似乎全然不在意一般,“且年大將軍仍在京中,少不得要多多施寵。
臣妾雖不懂政事,但還是明白年大將軍對皇上的助力的。
不過是一個十五罷了,皇上勿要太過在意祖製。”
皇上對華貴妃的寵愛本就雜糅了太多東西,也許有那麼一絲真情在,但一想到她背後的年家,就全然消散了。
因此皇後這番以退為進的勸慰,叫皇上想起年氏兄妹種種恃寵生嬌的行徑來。
一個在前朝不斷以軍功名義要求朝廷為他保薦的人員加官晉爵,一個在後宮拈酸吃醋,多寵愛其他妃嬪一些就要鬨起來。若是再這樣寵愛下去,隻怕整個天下都要跟著他們姓年了。
皇後半晌未曾聽見皇上回話,便知道他心中開始多想,她放下毛筆,拿起剛剛寫好的一幅字輕輕吹了吹。
“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純元從前最愛這兩句詩,可皇後寫的怎是朔風?”
“臣妾哪有姐姐那般才情,能依著當下所見所聞改了詩詞,以述心中真意。”
皇後將那一幅字給皇上看過,便放在一旁,待晾乾之後再叫剪秋過來處理。
“臣妾寫的不過是崔道融的原詩罷了。”
皇上此時哪裡還有心思去華貴妃那翊坤宮,他迫不及待與純元的妹妹聊一聊純元從前之事,以排解心中思念。
隻可惜,神似純元的甄常在犯了大錯,再不能睹人思人了。
那福常在倒是更像純元,隻可惜宮女出身,對詩書一道上一竅不通,哪怕是教了許久,也隻是會讀會背罷了。
“純元故去許久,這宮中再無一人能同她一般,與朕暢談徹夜了。
她在詩書上的造詣,朕都無法匹敵。”
皇後強忍著對柔則的厭惡之感,與皇上說些柔則從前的趣事,為著叫皇上開心,甚至還說了一些從前閨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