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分離,忠仆離散,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怎麼就走到了今日這個地步。
回過神來思考,她熟悉的人除了淳兒,便隻剩下這個安陵容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多的話想說。”甄嬛慢步走到樹蔭下,她聽著蟬鳴,像是在尋找著那蟬在哪裡一般。
陵容沒興趣關注她的傷春悲秋,但也走到了樹蔭之下,和甄嬛一起抬頭。
樹影搖晃,但除了層層疊疊的綠色什麼都看不到。
“實際上,我還欠你一句道歉。”莫名的,甄嬛開始提起從前的事情來,“祈福的事情,是我做的過激了。
即便你真的參與其中,害了我的孩子,我也不該這樣對你。”
“栩貴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我並沒有害你的孩子。”
陵容偏頭看向甄嬛,“我的宮中出現了麝香,我就一定與這件事有關嗎?
我不相信你沒有查明,那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甄嬛點了點頭,她沒有看陵容,還是看著那樹頂,“正因為與你無關,我才特地向你道歉的。
皇上許我點花燭,給我塗椒牆。他說那便是我們的新婚之夜,甚至還煮了餃子,問我生還是不生。
我太得寵了,一入宮就這般得寵,就這般被當做妻子對待……
我還以為我真的遇到了能得一心之人,隻不過礙於他皇帝的身份,而不得不娶其他人。
所以……當我知道你是謀害我孩子的嫌疑人時,我便控製不住,想要立刻報複回來。
沒想到,皇上真的這般寵愛我,即便……他還是同意了我的提議。”
甄嬛終於轉過了頭,她想看著陵容的眼睛,卻被陵容抬頭看樹躲開了。
“我坐到了嬪位,沒有人比我得寵,也沒有人能比我升的快。
即便是華妃,是皇後,皇上也能說丟便丟,什麼也不顧地找我。
若是你,會怎麼樣呢?”
陵容搖了搖頭,她從未得到過如此寵愛,即便是想象,都想象不出。
皇上能給甄嬛的,是絕對不會給自己的。
又如何能設身處地理解甄嬛的心境,理解甄嬛的行為呢?
“但這寵愛隻是寵,並不是愛。”
甄嬛也不在意陵容對自己是如何評判的,仍是自顧自地說著,“他將我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到頭來,卻要怪我不知滿足。
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他終究不解我意,也不知我情。”
聽見這句詩,陵容終於轉頭與甄嬛對視,她嘴唇微動,將原詩給讀了出來,“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為何……你這樣喜歡讀逆風呢?”
甄嬛也沉默了下來,她自己也不記得為何愛讀逆風,她回憶著讀這首詩的過往,似乎一直都讀逆風。
“許是……教書先生教錯了吧。”
“可是你博學多才,定是已經發現了,為何不願意改呢?
知錯不改,不像你。”
陵容歎了口氣,其實不用甄嬛解釋,她也知道了原因。
有些錯並非是甄嬛不願意改,而是不需要改也不必改。
隻要她覺得那樣做是對的,便足夠了。
就像她願意與果郡王私下見麵,就像她願意與果郡王論詩品茶。
她並非不知道,身為後妃不該做那樣的事情。
但是甄嬛始終覺得,她是自由的不該被束縛的,她隻要與果郡王坦坦蕩蕩,就不是錯。
可是為何,又要向皇上提議,給自己一個鸝字做封號呢?
皇宮中飛不出的黃鸝鳥,如何有自由,如何有自我。
“花兒怎會逆風,逆風而走的,從來都是人啊。”
甄嬛喃喃自語一般,為兩個人的對話畫上了句號,她們還是像從前那般,如同兩個陌生人一般,走向各自的路。
在與甄嬛聊過之後,整個圓明園的氣氛就莫名變得緊張起來。
先是皇後娘娘不允許各宮人夜間亂走,後來便成了各自留在殿中,所有人都不允許外出。
如今更是一批又一批的侍衛守在門外,瞧起來就跟被禁足了一樣。
這樣的氣氛,這樣的氛圍……陵容莫名想起前世甄嬛被送去蓬島瑤台禁足之事,看來今生也同樣不能免俗。
總有些人,對那把龍椅有興趣。
放著安生的日子不過,總想著過些孤家寡人的日子。
隻不過,這一次沒有人被送去蓬島瑤台,皇上偶爾還會到陵容宮中留宿,囑咐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帶著攸寧躲在水木明瑟。
這一世陵容有攸寧在,倒比前世更擔憂些。
但始終沒有陌生人闖入過水木明瑟,陵容這一顆心也就漸漸地放回了肚子裡。
又過了幾日,便有栩貴人遇刺的消息傳來,緊接著便是一整日的爭吵喧鬨。
偶爾還能聽見金屬相交的鏗鏘之聲,直到傍晚方才漸漸平息下來。
陵容無法得知外界的情況究竟如何了,偶爾透過窗子向外看去,也隻能看到巡邏的侍衛。
但是始終都沒有贏了或是輸了的消息傳來,依照陵容那點可憐的軍政嗅覺,隻能得出個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的結論。
起碼證明皇上還有辦法,還有能力去對付那些人。
但是……這幾日皇上本就常常住在栩貴人處,栩貴人遇刺生死未卜,那皇上又能逃得過嗎?
陵容突然想起,溫實初四處尋找假死藥的事情,將前後所知道的信息一串聯,陵容立刻便明白了。
原來甄嬛就是叛軍的一員,她哪裡是想借著此次事情邀寵,根本就是想無論成功失敗與否,都給家族留個忠心為護主的好名聲。
至於她甄嬛,若是假死藥是真的,她便能遠走高飛,再不會回到皇上身邊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