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皇上心中不把宜修當妻子,但這宮中除了她,又有何人能坐的了皇後之位?
恬嬪家世太高,若是叫她坐了後位,隻怕皇上在前朝會處處掣肘。
晟妃家世倒是低微,但她並非滿人,也坐不得皇後之位。”
太後故意沒有提起敬貴妃,畢竟除了宜修,也就她是個從潛邸中就伺候皇上的老人了,家世雖差了點,但膝下有皇子。
皇上若是鐵了心叫她做皇後,隻需挑個家族中下的,抬旗將她塞進去就是。
好在,皇上也沒有立刻想起來敬貴妃,而是賭氣一般提了一句,安氏身份低,朕為她抬旗就是。
一聽見抬旗兩個字,太後的眼皮就止不住的跳。
還是個嬪位的時候就敢對哀家下手,要是叫她做了皇後,哀家怕是沒幾年活頭了。
“皇上,即便你這樣厭惡宜修,也不該拿後位隨意取樂。”
太後當真是急了,也顧不得自己這般言語,會不會被皇上揣測有意乾預前朝後宮,“那安氏家世低微,在自家後院時,就從未管理過這些家務事。
至於宮務,要比一個後院之事複雜千倍百倍,安氏連宮務都未曾處理過,委實不是最佳人選。”
皇上並未搭話,他此時並不在意太後說的是安氏還是富察氏,隻要不是烏拉那拉氏這個蛇蠍之人都好。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氣頭上,他沒有合適的人選,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皇後。皇上想尋求太後的寬慰,得到的卻隻是無止儘的勸誡,一會兒是前朝一會兒是後宮,偏偏沒有朕這個兒子哪怕一句關切。
“皇額娘不必憂心,兒子自有考量,必不會冤枉了皇後。”
“皇帝,聽哀家一句勸慰,勿要因為一時之氣,鬨得前朝後宮不得安寧啊。”太後沒有達到目的,忍不住還是多說了一句,“況且,如今宮中的子嗣漸漸多了,即便宜修真的做過那些錯事,想必也已經改了。”
“改了,就能抵消過去的錯嗎?皇額娘,身上的傷口留了疤,每逢雨季還是會癢。
那些失了子、受了罰的妃嬪,午夜夢回是不是也會怨懟自己,沒能保住孩子呢?
她們是無辜的,又為何要受這般苦楚呢?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即便她是皇後,也不該這般無視刑罰。”
太後歎了口氣,她望向天邊逐漸泛黑的雲朵,兀地說了一句要下雨了,“弘暉離世的那一天,也是這般陰沉沉的天氣,後半夜大雨如注,弘暉高熱不退,卻尋不到一個府醫。
皇上,皇後也失去過孩子,也曾經痛徹心扉,她又怎會叫同為女子的其他人,也受這樣的苦難呢。
多信任皇後一些吧,畢竟她陪你走了那麼久。”
皇上沉默著,並不肯就此答應太後,他看著黑沉的天邊,“皇額娘養好身子最為要緊,後宮之事,便不要過多花費心思了。”
不等太後多說,皇上便拂袖而去,他壓抑著怒氣,立在壽康宮門口久久不能平靜。
“皇上,大雨要落了。”
蘇培盛也不敢多勸什麼,他躬著身子,與皇上一同看那天邊翻滾的烏雲。
許久之後,皇上才肯動身,隻不過他沒有立刻去景仁宮質問皇後,而是又回了養心殿,開始派人去查關於純元皇後離世的事情。
既然江福海說的事情,都已經一一得到了驗證,那剪秋說的,也很有可能是真的。
柔則……宜修的親姐姐,難不成她的死,真的與宜修有關嗎?
若真是這般,隻能說明宜修從根上已經爛透了,沒有任何留下她的必要。
不能廢後,還能重病,乃至……暴斃。
皇上眼中的狠厲越發凝重,蘇培盛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他的背躬的更深一些。
“夏刈,好好審一審剪秋,務必叫她說出實話來。”
蘇培盛並沒有聽見有人應是,但皇上的表情確實緩和了一些,想來夏刈剛剛真的在殿中。
隻不過他藏的太好了,蘇培盛根本就沒有發現。
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樣時時刻刻被盯著啊,蘇培盛心中暗暗嘀咕,他抬頭瞄了皇上一眼,眼看著皇上的端起茶盞,便立刻退出去準備新的茶了。
小廈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兩人直到出了門兒,才齊齊長出口氣。
“師父,皇上這是……”
“這後宮啊,怕是要變了天了,你擦亮眼睛好好看著,哪個主子才是值得跟的。
千萬不要傻傻地被人算計,去皇上麵前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知道了師傅,隻不過……我們隻要忠於皇上就好了吧。
無論哪個娘娘得寵,我們都是最受皇上信任,要被她們拉攏的人。”
蘇培盛聽他此言倒是有幾分欣慰,隻不過小廈子年齡尚小,若是將哪個娘娘伺候好了,並非沒有機會成為新帝的得力之人。
自己這年歲漸漸大了,待新帝登基,自己早就不在小廈子身邊了,也不知道這小子,能走到哪個位置。
“你啊,與晟妃娘娘關係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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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培盛拍了拍小廈子的肩膀,他早就知道了小廈子的各種小動作,隻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師父,您都知道了。”小廈子倒是沒有遮掩,他點了點頭,“晟妃娘娘其實很大方。”
“晟妃娘娘是個不錯的主子,隻不過家世低,很難坐上那個位置。
若是選她,你未來的路,怕是沒那麼好走。”
蘇培盛歎了口氣,但他也清楚的很,如今宮中這幾個妃嬪,家世非常好的,也就是恬嬪了與博爾濟吉特貴人了。
前者是富察一族,宮中其實早有底子,她身邊伺候的,其實都是富察家悄悄送進來的。
後者隻是在宮中養著罷了,偶爾會升個位份,但不會得皇上的寵愛,更不會誕育子嗣。
算來算去,小廈子挑的這位娘娘,已經是當下非常不錯的選擇了。
“師父,您覺得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