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妃離世的第二天,皇上在陵容的水木明瑟坐了很久。
弘昱與攸寧兩個也沒有去讀書,隻是在院中玩耍,皇上一直看著兩個孩子,並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陵容也不知道皇上究竟在發什麼瘋,就算想問,也不敢冒冒然開口,生怕觸怒龍顏碰一鼻子灰。
於是陵容便安安靜靜陪著皇上,時不時添一添茶和點心,叫皇上不致餓著肚子。
如此兩個時辰之後,皇上方才歎了口氣,他手中數著持珠,眼睛看向遠處,“齊妃……自儘了。”
“……”陵容一時有些啞然,她深歎了口氣,斟酌著措辭開口,“齊妃娘娘此次雖是犯了錯,但罪不至死,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叫齊妃娘娘走向了這樣的極端?”
這個回答,顯然不是皇上想要聽到的,他沉默著,重重地歎了口氣。
陵容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但她這般說,也不過是想要引出皇後這個幕後之人罷了。
齊妃上吊,固然有其知錯伏法的緣故,但更大的可能是皇後的威逼,允許皇後介入此次事件的皇上,不可能全然不知情。
所以在齊妃死後,皇上表現出這番姿態,當真是有些可笑。
還好齊妃看不到,不然以她那個榆木腦袋,隻會以為皇上對她十足的情深意重。
“朕有時也想不通,那樣明媚嬌憨的女子,怎就變成這愚蠢無知的模樣了。”
想不通?陵容挪開了眼睛,她生怕自己多看皇上兩眼,就忍不住用白眼相對。
她努力平靜了下心神,一轉臉又笑得溫柔,“歲月催人,就連小孩子都會有所成長,更何況是大人呢。”
“她從前都不是這般模樣,對三阿哥雖然嬌慣,但從來沒有彆的心思。
如今為了叫三阿哥回來,竟然私下裡聯係前朝大臣,甚至還要謀害朕的其他幾個孩子。
這般陰毒,當真不是朕最開始認識的她了。”
皇上這話聽起來感慨頗多,但言語間透露出的是對後宮嬪妃乾涉前朝之事的埋怨,他這一次故意開口,想必也有敲打陵容的意思。
“臣妾對於其他事情並不了解,但是對於女子的心思還是可以看的透徹的。”陵容抿了抿唇,她有意忽視了前朝之事,“對於後宮中的女子來說,最重要的便是皇上和孩子。
齊妃娘娘想必是久久見不到皇上與三阿哥,心中煩悶以至於情緒不穩,方才錯了主意。
隻不過齊妃娘娘的性子溫柔敦厚,臣妾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是她自己想要這樣做的。”
說來說去,陵容還是想要將這件事情算在皇後的頭上,隻是不知道皇上會不會順著自己的意思。
“你倒是始終相信齊妃,朕記得,你們二人關係一直比較一般。”
“正因為關係一般,臣妾才不會因為姐妹之情而為齊妃娘娘說什麼求情的話。
更不會對一個已死之人抹黑,將不該有的罪責都推到她的頭上。”
皇上一雙眼盯著陵容,眼神裡泛著質疑的光,“你的意思是,朕查的不清楚。”
陵容慌忙跪了下來,她搖了搖頭,“臣妾並非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走上自戕這條路,怕是齊妃心有苦衷。”
“她確實有苦衷,”皇上並沒有叫陵容起來,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剛剛走出門的弘昱,“她想讓三阿哥回來,所以用死來威脅朕。”
陵容沉默了下來,她不知道該如何勸說,於是她同樣轉頭看向了弘昱,向他露出一個笑容來。
“如果齊妃娘娘沒死,她的求死也許還能威脅到您。但她直接選擇了死,就證明她並沒有威脅您的意思,隻是希望您能看在這是她遺言的份上,滿足了她的心願。
正如皇上所說,齊妃隻是想三阿哥回宮,在臣妾看來,也隻是慈母之心罷了。”
“這樣的慈母之心隻會害了三阿哥,”皇上的目光轉了一圈,又落到了陵容臉上,“如果你也抱有這樣的慈母之心,隻怕有朝一日害了弘昱還不自知。”
“……”
皇上這個時候居然還在敲打自己,陵容算是看出來了,前朝的一些異動,叫皇上又有了危機感,弘昱這麼小的孩子他都不願意信任了。
“嚴父慈母,弘昱自小便有皇上教導,定然不會步上三阿哥的後塵。
隻看看五阿哥如今的情況便知曉,皇上的教導作用有多大了。”
提起弘晝,皇上的表情更加嚴肅,他手中的持珠數的極快,顯示著他心中的煩悶,“弘晝學業,騎射都不差,但是這性子卻怎麼都改不掉,荒唐的事兒日日都做。”
“哭喪之事……想來是五阿哥沒能看到裕嬪離世,留下了心結所致。
心病還是心藥醫,皇上不如讓五阿哥為裕嬪拜祭,以解心頭之痛。”
“皇室子嗣,一點點喪親之痛都無法承擔,整日裡瘋瘋癲癲,哪堪大用。
前朝大臣處處非議,他當真是聽不見嗎!”
前朝之事,就算是聽得見,也沒人敢承認。
對於五阿哥這性子,陵容也著實是有些無奈,她明裡暗裡教導他多次,最終卻仍舊沒有任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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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倒是能堅持一兩個月,但最後仍是故態複萌,當真是叫人無奈。
“一個兩個的,都不叫人省心,後宮之中,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上手中的持珠終於停下,他重重哼出一口氣,仿佛才發現陵容仍舊在跪著一般,叫她起身坐下。
陵容欠了欠身,方才起身落座,她用了一口旁邊的山楂荷葉茶,柔聲細語地勸慰皇上。
“後宮之中,為了皇上爭風吃醋是常有的事兒,祺貴人最近格外得寵,就連臣妾都有些嫉妒了。
但臣妾也知道,女子最忌善妒,便也從不敢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