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卻又可以帶著遠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客觀,用冷靜的目光來觀察眼前的一切。
這種即若即離的感覺是布萊恩最喜歡和沉迷的,在重生到這個世界之後也是一樣。
雖然這裡不是遊戲世界,會受傷、會痛苦,甚至會麵對死亡,但布萊恩的看法卻並沒有因此改變多少。
他或許會為這個世界中自己所關注的人出一份力,試圖保護他們,或幫助他們,但是他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視角和立場。
這就好像在遊戲之中,玩家和npc或許都會麵對邪惡種族的攻城而暫時拋棄彼此之間的對立和身份的不同,攜手麵對怪物的進攻。
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們的想法會完全相同。
對於npc來說,他們舍棄糾紛,為的是保護他們所居住的城市和他們心愛的人。
但是對於玩家來說,他們保護城市,更多的隻是看中擊殺怪物獲得的經驗值,保護城市能夠得到的聲望值和好感度,或者乾脆就是為了避免自己正在進行的某個重要任務鏈的npc被怪物所殺死。
雖然就過程和結果而言,他們的確是保護了這座被怪物圍攻的城市,但是就動機來說,卻很有可能是南轅北轍,完全扯不上關係。
不是沒有玩家因為沉迷在這虛擬世界之中,遺忘了現實世界,甚至乾脆拒絕回到現實世界,而是在這裡像一個原住民一樣的生活。
那些玩家將自己全身心的投入,仿佛他們本來就出生,生長在這個世界。
這裡,這個充滿了劍與魔法的冒險世界,才是他們真正的家園。而外麵那個現實世界,他們寧可將其當做一場夢來看待。
布萊恩不喜歡這樣。
他並沒有全身心的投入其中,雖然他也同樣會為自己所欣賞的npc的死亡痛心,對那些背叛的劇情感到憤怒,甚至對於那些想要在自己背後捅刀子的勢力怒火朝天到恨不得殺人全家。
不過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持著這種遊離於兩個世界之間的超然視角——這是一種很難說的清楚的關係。
就好像在舞台之上,有人是觀眾,而有人則是演員。
他們各自有各自的視角,所看見的也彼此截然不同。
布萊恩則正身處在這觀眾和演員之間。
他不但觀看這眼前的劇目,更投身其中——不過即便如此,布萊恩依然沒有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裡並不是屬於自己的世界,但是他依然在這裡奮鬥,為了自己,更是為了自己的目標。
那麼,他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呢?
或許本來就沒什麼意義可言,他心想。
因為意義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由人解讀出來的。
有人可以從曆經千年城市廢墟裡,感受到某個王國曾經的繁榮與衰敗,或者從吟遊詩人的無病呻吟中,看到一個人麵對突遭命運的悲哀與無奈。
但是有的人看到的,僅僅不過是殘桓斷壁,和瘋子喝醉酒之後的淫聲穢語罷了。
布萊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重新回到銀月城後,會突然像個文藝青年一樣,無病呻吟地想這麼多。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將手中的魔法書籍合上。
儘管他已經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卻依然無法像平常那樣,將渴求的注意力集中在法術知識上。
他走到窗前推開窗戶,負手而立,眺望遠方。
時間總似指尖流過的細沙,在不經意間悄然滑落。
那些往日的憂愁和悲傷,也在似水流年的滌蕩下,隨波輕輕逝去,而留下的歡樂和笑靨,就在記憶深處曆久彌新。
不知不覺中,他看到黃昏已經收起纏滿憂傷的長線,正瞪著黑色的瞳仁,默默注視著絢麗的魔法城市。
銀月城雖然歌舞升平,寧靜祥和,但仍有一群人,在燈火闌珊中孤單地注視著另一群人遠去的方向。
空氣中也隱約飄來豎琴和長笛的聲音,嘶啞......悠揚......
布萊恩茫然地站在原地不動,漸臨的夜幕帶來的奇異壓迫,使他發生了渺茫惆悵的感覺。
恍惚間,一個幻象,在他滯鈍的眼前凝結起來,化作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他麵前。
布萊恩以為自己看錯了,下意識閉上眼睛,但是一個微笑,和一對長長的睫毛下透露著無限驚喜與擔憂的眼睛,卻仿佛被他關進了閉合的眼皮內,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神情一震,猛然間轉過身去。
一位超凡脫俗的精靈女子站在自己麵前,她在向他微笑,她的眼睛清澈晶瑩,微微轉動的眼珠流露著一層夢似的光彩,又好似躍動著蘊藏漫長歲月的曆練和智慧。
她穿著用最精美的絲綢製作的長裙,一頭富有光澤的銀色長發披散著垂到腰際。
在夜風的吹拂下,她的長發隨風飄飛,衣裙飄然舞動,修長的雙腿在薄薄的衣裙下隱約可見。
她的身材曼妙纖細,兼有緊束的銀色腰帶加以勾勒,層層衣衫裹住她婀娜的曲線,仿佛要掩藏她迷人的風采。
看到這裡,布萊恩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仔細地端詳著她絕美的容顏和雍容氣度。
這是一張美得足以讓人窒息的麵孔,白皙無暇的精致臉龐,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閃爍的心靈之光,又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縈。
像往常一樣,感受到她目光中散發出的一股若有若無的心靈氣場,布萊恩最終還是敗下陣來,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而她則主動向他走了過來,輕盈而端莊的步伐,具有一種獨特的韻味,婀娜多姿而又儀態萬千。
她來到他的身旁,身上飄散出一股股難以形容的芳香,就像池塘裡的荷花,一種淡淡的清香中,帶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幽香,聞久了還會察覺到一種沁人心脾的馨香。
“你看起來變化很大。”她率先開口,輕聲細語地對他說,“布萊恩,我很擔心你。”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冰涼的手,溫柔地撫摸布萊恩的麵頰。
“不必擔心,我說過會來找你的,就像我曾經許下的承諾一樣。”布萊恩對她說,“你的變化也很大,現在的你,到底是那個讓我熟悉的赫麗絲特,還是銀月城的至高領主。”
銀月城的領袖中,任其最長,最具影響力的,當屬魔法女神的選民,北地七姐妹之一的至高女士艾拉斯卓。
但是隨著至高女士的隕落,這座美麗而繁華的城市的統治權,最終由銀月龍後斟酌之後,交給了人類法師‘禦雷者’特恩·角刃。
特恩任職銀月城領主近一個世紀後,以研究魔法為由,又主動放棄城市領導權,將其交由艾拉斯卓的半精靈兒子,兼銀月城武裝部隊的至高統帥麥瑟瑪·艾拉瑟玫負責。
由於新統治者麥瑟瑪非常直率,根本沒耐心去配合同盟的其他領主,導致在試圖支援附近城市時,銀月城對桑達巴的支援被指不夠充分且未能湊效,進而導致該城市地表人民被全數滅絕。
這次事件,令銀色聯邦因此解散,銀月城的聲望也受到了最嚴重的損害。
事件最後,所有矮人國家都脫離了銀月城,而失去這些王國支持,也沒有艾拉斯卓自其成立起提供的英明領導後,聯邦最終分崩離析。
與此同時,聯盟周圍的死敵趁機策劃著陰謀顛覆它,高山上的獸人部落蠢蠢欲動,魔索布萊的卓爾精靈也從地底威脅著這個混亂的聯盟。
最後,就像大陸的其他地方一樣,古代王國和魔法災害的遺跡,雪上加霜的遍布聯盟的森林與平原。
這種混亂持續到‘銀月龍後’薇拉瑪蘭黛絲挑選出新的領主,才逐漸平息,走向新的繁榮。
毫無疑問,那位新任領主,就是眼前這位叫做赫麗絲特的心靈術士。
與‘至高女士’艾拉斯卓一樣。
她的夢想同樣是建立一座像已逝的偉大精靈城市‘迷斯·卓諾’那樣,能夠包容所有種族的光輝城邦。
她在治理銀月城、以及向玩家們發布的各種高難度任務,無一不說明了她一直都在朝著這個目標不懈努力。
布萊恩正是通過一些由玩家扒出來的消息,比如說這位北地最神秘的領主,在每年的月之祭典這一天,現身於世人麵前,為了祭典自己逝去的族人,會親自燃燒一個巨大的稻草人,才得知對方並不是主物質世界的人,而是從一個被毀滅的小世界逃難至此的精靈。
當他又知曉自己重生的阿斯諾小世界中,同樣也有一個叫做赫麗絲特的精靈,並確認是同一個人後,便抱著相同的目的,與她一起來到主物質世界,隻為拯救尚處於上古邪物注視的小世界。
“如果你不喜歡至高領主這個稱呼。”赫麗絲特略微沉思一下,用輕柔的語氣對他說,“我可以向薇拉瑪蘭黛絲女士主動請辭,跟你一起回漠口鎮。”
布萊恩斟酌著她言語中的話語,了解她的性格,他自然清楚對方並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隻要自己一點頭,她絕對會跟他一起提桶跑路。
不過,這並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畢竟以兩人的關係,讓赫麗絲特掌管銀月城,就跟他自己掌管是一樣的。
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這樣的話,他就能夠借助這種便利,獲取一些自己曾經渴望得到的知識。
“沒有,看到你成為銀月城的統治者我很高興。”他笑著對她說,“況且,你若是放棄的話,就太對不起銀月龍後對你的期望了。”
“我知道了。”赫麗絲特微微點頭,露出一絲淺笑。
“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她牽住布萊恩的手,“跟我一起回至高宮殿,我有許多事情要告訴你。”
看到布萊恩點頭,她立即啟動傳送異能,與他一起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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