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後，她連忙躲開布萊恩注視而至的目光，低頭盯著腳尖，小手繞著胸前垂落的一絲發絲，極力掩飾心中的不安。
布萊恩被她的表情逗得有點想笑，很難想象這是一位曾經叉著小腰與貓咪塔靈爭吵，敢對一頭上古巨龍呼來喝去的女孩兒。
他好奇地說，“那你告訴我，你在這裡能夠發揮出什麼價值。”
“我的魔法天賦很好。”女孩兒瞥了眼站在一邊的奧蘭克，“比這個嬉皮笑臉的精靈還好，在北極星女士給我測試天賦的時候，我的智力達到19點，這樣的魔法天賦，難道就不值得你收做學生嗎？”
布萊恩暗自點頭，這一點她倒是沒有說錯。
事後，他還親自向北極星女士確認過是不是出了什麼故障，才讓眼前這位明顯看起來不怎麼聰明，還有點笨拙的女孩兒的智力屬性飆到了19點。
結果北極星女士的回答是：“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這讓他隱隱猜測到，茜茜的智力屬性，恐怕跟綠鬼婆的詛咒有關。
不然的話，真的很難解釋一個人類的天生智力竟然這麼高。
“喂，小孩兒，你向塔主炫耀自己的魔法天賦就算了。”一旁的精靈用鬱悶的語氣說，“為什麼還要順帶著把我踩一腳。”
不過，這個時候沒有人理會他的抗議。
“天賦並不能決定一切。”布萊恩抿著茶水，微笑說，“這並不是打動我收你充當學生的理由。”
月精靈法師奧蘭克靠在椅背上，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女孩兒。
女孩兒深吸口氣，仿佛是在壓下心中的緊張，她抬起頭，儘可能地將自己的語氣放得平緩一點，“那我說讓你收我當您的學生，是一份責任，您相信嗎？”
“責任？”布萊恩怔了怔，放下手中茶杯，好奇地詢問，“是什麼責任，讓我收你當學生。”
“沒錯，就是責任，這正是我為什麼想要拜你為師的原因。”她將纏繞著指尖的發絲拂到腦後，鼓起勇氣說：
“這正是我找上您的原因。領主大人，漠口鎮已經經曆了太多災難，您太忙於……呃，忙於戰鬥，忙於策劃和發動戰爭，以至於忘記了另外一個更為重要的東西——責任。”
“抵禦陰魂城的軍隊，守護漠口鎮和科米爾王國，這在我看來，比什麼都重要。”布萊恩笑著回答。
“是的。”女孩兒終於在他和善的麵孔下，戰勝了緊張，她露出調皮的微笑，對他說：
“擊敗陰魂城，拯救這個如入虎口的小白兔一般的城鎮，的確比什麼都重要，但培養下一代也同樣重要啊。”
“如果領主大人願意儘這份責任的話，這裡會有一位非常特彆的年輕女孩兒，我希望您能考慮一下。”她自戀中帶著一絲得意地說：
“她天賦出眾，而且對漠口鎮和科米爾王國以外的世界充滿了強烈的好奇心，她還不希望像您這麼強大而有影響力的法師領主，整天冷冷清清地獨自待在自己的高塔。”
“她還擁有精湛的廚藝。”
她瞥了眼桌子上殘留的早餐，又補充道：
“不會讓一位高高在上的法師領主，去吃這種油膩的培根和散發著羊膻味兒的香腸。這種食物在我看來，隻有最差勁的廚師，才能做得出來。”
“……”
被人無意中點評自己的魔法廚藝，布萊恩的麵容上，一抹尷尬一閃而逝。
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能承認這黑暗料理就是自己做的。
他恢複鎮定，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兒。
直到此刻，他終於在她溫順有如麋鹿的眼神和天真的臉蛋兒上，看到了毫不相稱的那種熟悉的精明與智慧。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叫做茜茜的女孩兒說的並非沒有道理。
儘管他心中早已下定決心，但依然暗自感歎，她的這番話，的確打動了他。
而且那種熟悉的迷之自信，又讓他不禁回想起，當初與自己一起在幽暗地域冒險的希賽雅。
“北極星女士。”
布萊恩立即通過心靈傳音聯係上塔靈，詢問道：“你不是專精心靈領域的大奧術師，如果讓你教這個女孩兒魔法沒什麼問題吧。”
心靈領域兼備了預言、幻術和惑控三大學派，正好與茜茜的專精魔法相似。
“事實上，當初我就產生過這種想法。”北極星女士溫柔的嗓音回蕩在他腦海中。
“隻是因為你太懶了，所以不想收學生，對吧。”布萊恩瞬間猜出她的那點小心思，“那傳授這個女孩兒心靈領域奧術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省得每天閒的無所事事。”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北極星女士不太情願地點頭答應，隨即又道：
“這兩個小孩兒天賦不錯，若是半位麵融合成功，我建議你讓他們掌握魔樞。這樣的話，說不定就能夠像你一樣，進階為真正的奧術師職業。”
“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就這麼說好了。”布萊恩微微點頭，敲下心中的決定。
接著，他看向在漫長的等待中，再次變得局促不安的女孩兒，“很好，茜茜，你的話語打動了，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你們吧。”
“真的嗎？”
女孩兒聞言，愁眉苦臉的表情頓時煙消雲散，激動地連聲表達感謝，並準備行拜師禮。
布萊恩不喜歡這種俗套，抬手一股溫和的能量，將她即將跪倒地上的身體，拖了起來。
“你們？”一旁的奧蘭克抓到了話語的重點，連忙詢問道，“塔主，您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連我也包括在內？”
“沒錯，我打算收你們兩個當我的學生兼職助手。”布萊恩微微一笑，隨即話鋒一轉，變得嚴肅起來。
“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你們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們告訴我，魔法是什麼？”
“魔法？”茜茜自語一句，雙眉之間擠出一點皺紋，隨即舒展開來，緩緩地說：
“魔法是一種藝術，偉大而卓越的藝術，能夠創造出非凡美麗的事物。我小時候，第一次看到魔法時，就在內心暗自感歎：如果沒有魔法創造，沒有魔法天賦，世界將變得多麼乏味。所以當我發現自己擁有魔法天賦，掌握了魔法之後，就深信不疑地認為，自己找到了最華麗的藝術，相信自己是受到祝福，才成為一名操控魔法的藝術家。”
布萊恩暗自點頭，隻有喜歡幻術、預言或者惑控學派的施法者，才能夠說出這種魔法即藝術的話語。
正如她所說的那般，這三個學派，的確是魔法領域中的藝術家。
當然，塑能學派也可以被稱之為：華麗而狂暴的藝術。
“不錯，看來你對魔法的理解還是比較透徹的。”布萊恩對茜茜說，“希望你能夠記住自己說的這些話，不要因此迷失了方向。”
不然的話，她就不可能尋找到踏入傳奇領域的道路。
這句話他沒有說，因為有些東西讓他們自己探尋出來，才是最為印象深刻的。
這就好比一道奧數題，是自己獨立解出來的印象深刻？還是老師講解出來的印象深刻？
顯而易見的道理。
要不然也不會有玩家戲稱：魔法的儘頭是數學。
“那你呢，奧蘭克。”他看向月精靈法師，“你認為魔法是什麼？”
“我認為魔法是科學。”奧蘭克說：
“魔法是種科學。想要掌控魔法，光有天資和先天能力還不夠，多年的潛心學習和艱苦研究才至關重要，忍耐力及自製力亦不可或缺。如此獲取的魔法等同於知識和學識，聰明而健全的頭腦，加上經驗、試驗和練習，便可拓展其局限。如此獲取的魔法更意味著進步。它是耕田的犁、是織布機、是水車、是熔爐、是絞盤和滑輪。它是進步、是演化、是改變。我們跟隨它不斷地前行。向上，向著更好的世界，向著群星進發，我們在世界融合後發現了魔法，而終有一天，它會引領我們抵達多元宇宙遙不可及之處。”
布萊恩驚訝地看他一眼，隨即立刻想明白，這句話恐怕並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而是銀白學者會的宗旨。
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魔法是科學，應該算是最正確的回答，而身為創造領域的奧術師，他也一直在朝這條路走下去。
“你們說的都沒錯。”布萊恩的神情嚴肅起來。
“無論是藝術，還是科學，它都是魔法。同樣的，在某些人眼裡，魔法還是混亂的體現，是開啟禁忌之門的鑰匙，那扇門裡潛藏著噩夢、恐懼和難以想象的災厄。
敵人等待在門後——那是毀滅性的力量，純粹而邪惡的力量，不但會消滅開門之人，還將毀滅整個世界。但想開門之人永遠都不缺，且總有一天，一定有人會犯下錯誤，因此世界的災難在所難免。換句話說，魔法也是混亂的武器和複仇工具。”
“奧術之路為一至艱至寂之路。常人多止於此，墮於攻擊之法，又死於低劣手段。墳墓之門為此輩常開而甚至擁擠。”他語重心長地向兩人告誡道：
“所以，追尋奧術真理，必須懷著一顆理智的敬畏之心，想要踏上奧術之路，就必須麵對艱難險阻和忍受孤寂，若是這兩點都做不到的話，你們也不可能走得更遠。這就是為什麼很多人克製自己濫用力量的時間，花費得比追求和獲得力量的時間還要漫長的真正原因。”
看到兩人均是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布萊恩這才滿意地露出微笑。
魔法其實與現實世界的科學領域相同，如果現實世界的科學領域沒有各種禁止的話，這個世界早就被科學家們霍霍完了。
他既然要準備建立魔法王國，自是需要禁止一些危機到社會安全的魔法研究。
“布萊恩，水澤仙子已經與半位麵融合成功。”
就當他準備帶著他們檢查自己的傳奇構裝生物，力能魔像的製作進度時，北極星女士的傳音突然回蕩在他腦海。
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布萊恩立即改變自己的行進路線，給阿拉貝城的女領主發出一道魔法訊息，率先朝半位麵傳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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