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還是沒有回答。
周軍將臉湊近對著趙明再次提高了些聲音問道:“我說大明子,你沒事兒了吧?”
趙明這次淡淡的瞟了周軍一眼,可還是沒有回答周軍的問話。
周軍急了,對著趙明大聲喊道:“趙明,你他媽的沒事兒了吧?”
趙明還是沒有搭理周軍,而是繼續四處亂看。見狀周軍直起身子,扭頭看向徐衛東,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又過了大概兩分鐘,趙明再次看向周軍的時候才開口:“我**,剛才是誰打的老子?”。
趙明話音剛落,薑成一個箭步衝到趙明近前,一把拉開周軍,掄圓了胳膊,“啪”的一記耳光扇在趙明臉上,這記耳光勢大力沉,那“啪”的一聲清晰脆亮。就在趙明挨葉良那一啤酒瓶時,薑成就想給他來這麼一下,可惜趙明當時昏厥了過去,薑成隻能壓著火氣,此刻趙明醒了張嘴就罵,薑成瞬間便再也壓不住那股火氣,於是把這一巴掌連本帶利扇在了趙明臉上。趙明被這一記耳光扇了個趔趄,身子一歪從椅子上摔了下去,一瞬間他的臉便紅腫出一個清晰完整的手印。現在的薑成,早已不是那個住在玻璃廠宿舍的“朝東大師”了,就算“朝東大師”在此,為了他的好妹妹他也絕對要扇趙明這一個嘴巴子,可能扇的比現在還要重,因為“朝東大師”年輕力壯正當年。
見趙明歪倒在地上,薑成伸出右手指著趙明的臉怒喝道:“我**,老子打的,咋地?你個小逼崽子,你有意見啊?”。要知道,此時薑成腳下早已不隻是中興裡東門那三根電線杆子、兩條胡同了,玉山泉休閒洗浴會所,可是沈陽乃至整個遼寧地區黃、賭行業的龍頭企業,堪稱業界標杆。像趙明這樣的貨色,薑成的眼裡可沒地方放,就算打殘他,薑成自信也能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
剛才那一聲“啪”也扇在了何卓奎的心裡,“啪”的一聲打破了何卓奎的沉默:“曉梅,你們倆到外間屋坐會兒,我有話想跟小正他們倆單獨說。”,何卓奎分彆看了看徐曉梅和林愛莉兩人。
何卓奎目送著徐曉梅、林愛莉兩人起身走出去,隨後,何卓奎推開麵前的杯、碟騰出一小塊桌子,於是鄭重的從褲兜裡拿出那疊A紙。雙手展開、撫平、、、、、、、,何卓奎一臉凝重的將它們一張一張的排開展放在桌子上。那張A紙上複印的赫然是孟長江交給他的張素描人像,這是何卓奎在來之前就複印好的,但即便在走進江湖菜館的那一刻,何卓奎都還沒想好這件事要如何開口,他甚至想明天早上到孟長江辦公室去請教一下該怎麼辦,可被李正這麼一激,他略加思索便將複印件拿了出來。“這是通過走訪得到的,都是案發當天在你家那出現並有過停留的陌生麵孔畫像。”,何卓奎的聲音也隨著麵色的凝重而低沉了下來。他將手中的香煙丟在地上一腳狠狠的踏上去。“因為市局的一場火災,案子的資料隻剩下一份筆錄,還是火災後我親自補做的,內容我倒背如流,想知道什麼你們可以問我。這畫像不是案件卷宗,至少目前還不是,這是我師父孟長江用自己的休息時間、自己出經費做的。你們看看吧有沒有你們見過的。”
李正看似隨意的拿去了第一張畫像複印件,實則此時他心中已是殺氣升騰。
就在他拿起第一張畫像的時候,“這個人我見過,我出門去給正正買牛奶,走的時候在路口撞到他,我回來的時候他正從我家單元門往外走。”,李冰用右手指著第二張畫像複印件中的那張國字臉,話沒說完手就已經開始抖了,她明確的意識到父母的死亡時間就是自己離開家的那一小段時間,而這個時間正與國字臉的行跡重疊。
聽姐姐這話,李正剛丟下手中的那張畫像複印件,還沒等他去拿姐姐指著的那張複印件,那張複印件已經到了何卓奎的手裡。李正絲毫沒有客氣的一把從何卓奎手中搶過那張複印件,就在複印件到了李正手裡的第一時間,李正瞬間變得麵目猙獰,他目光中的殺氣更是凝如實質。看到李正的表情,何卓奎瞬間明白了一切,這張畫像中的這個人一定就是殺害李國清夫婦的凶手無疑。“正正、正正……正正!”,李冰的呼喚對此時的李正毫無任何作用,此時的李正麵目猙獰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也許一枚手雷在他耳旁炸響都不會對他此時的狀態有絲毫影響。李正在那種無他的狀態下凝固了三分二十二秒,在這段時間裡,李正重曆父母被害的全過程。與以往不同的是,在這次重曆過程中,那個國字臉無比的清晰,甚至那張臉被放大到完全占據那個男人整個上半身的尺寸,使得那個人的身體完全沒有比例可言。此刻如果李正手裡有一支不管什麼槍,隻要槍裡有裝滿子彈的彈匣,李正會毫不猶豫的將這所有浸滿了他仇恨的子彈傾瀉到那張國字臉上;沒有槍也無所謂,哪怕李正手裡隻有一把最小號的水果刀,他也會割破那張國字臉,把臉上的皮肉一小片一小片的割下來,然後將每一片皮肉都喂給街邊最醜、最讓人厭惡的那隻野狗,看著它將那些肉一片一片的吃掉,直至它將所有的肉吃乾淨;沒有槍也沒有刀,那也無所謂,李正堅信自己能夠通過本位武化完成他的意願,是的他相信自己僅僅憑雙手和牙齒就可以撕碎那張國字臉,他要將那張臉撕碎成一條一條的肉絲,然後將那些肉絲置於最炙熱的陽光下,讓陽光將其曬乾成肉鬆,他要將這些肉鬆拋撒到太子河裡,讓馬口魚什麼的那些魚將這些肉鬆吃的一乾二淨。
此時的李冰、何卓奎似乎也被傳染了似的凝固了。
李冰同樣重曆著那個傍晚,她撞到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從她家那棟樓、她家那個單元的單元門走出,她手中那個小袋子裡的大米花瞬間變成一顆一顆的流星,她隻要用力丟出那個小袋子,那一顆顆的流星都將飛向那個男人,每一顆流星都將擊穿那張國字臉,那時流星帶有的火焰將點燃那張國字臉,從那裡開始引燃那個男人,那火焰沒有任何東西能夠熄滅,直至那個男人被焚燒成灰燼,而這灰燼將會被哪怕最輕微的一絲風吹散向四麵八方。
何卓奎這個身經百戰的刑警隊長也不例外。在何卓奎的心裡,這十六年的光景,他的內心時刻不得安寧,他隨時都可能下意識的想起案,這件他從警生涯的第一件刑事案。這麼多年這件案子毫無進展,甚至沒有半點頭緒,就連案件卷宗中的筆錄都是殘缺不全的,他從始至終都覺得這是他的恥辱。這些年他何老虎每年都會受到表彰,而每個表彰會上何卓奎都自覺羞愧難當,隻因為案。也許張國忠的死真的像他想的那樣與這件案子有關,或者隻是他多疑了那隻是個意外,那市局的那場火災呢?又有誰敢說這些就一定與案毫無關係?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真的在今天發生,李冰竟隻一眼便認出了畫像,李正的表現更加佐證了這幅畫像準確無誤,那麼對於嫌疑人的特征就隻剩下一些細節問題了,比如身高、體重……,對了,作案過程推導是否正確?曾經我們隻是懷疑李正可能看到了整個案發過程,現在從李正這時的表現來看,李正一定是完完全全的目睹了整個案發過程。為什麼現場沒有任何一點罪犯留下的痕跡?這個問題困擾他多年,此刻他堅信李正一定能帶給他答案。“你究竟在哪?你究竟在哪??你究竟在哪???”,何卓奎的心裡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這句問話。
第三分二十三秒李正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葉良”,大概過了五、六秒,沒有得到葉良回應的李正才意識到葉良不在房間裡,於是他大聲喊了出來:“葉……良……”,兩個字的聲音被他拉得很長。
門外靠在奔馳車尾箱蓋上抽煙的葉良這時聽到了李正叫他,還是叫的很大聲,葉良沒有任何思索右手從身後在車尾箱蓋上一撐,整個人稍向後一仰身子,雙腳一用力騰身而起,擰腰帶動雙腿便翻過車尾箱蓋來到車左側B柱位置,雙腳落地的第一時間便又拔身向菜館內衝去。門外眾人也被李正這一嗓子驚了一下,此時都看向菜館裡間屋窗口方向。坐在門口一張桌邊的徐曉梅和林愛莉見葉良衝進來,也是不自覺的向牆邊側了側身。
見到李正一臉的猙獰,葉良也是一驚,他從沒見李正有過如此猙獰的麵目,稍有遲疑葉良從上衣的裡懷口袋裡掏出了李正的藥瓶拿在手裡。見葉良來到身邊,李正站起身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葉良的眼睛,將拿在左手的畫像複印件重重的拍在餐桌上,餐桌另一邊有兩個杯子、一瓶啤酒彈飛起來摔在地上碎掉。“葉良……我要你記住這張臉。我要你記住這張臉!我要你記住這張臉!!!”,同樣的話李正說了三遍,每一遍都更大聲、更激動,最後更是聲音已經開始有些顫抖。葉良沒有片刻怠慢,向前略一欠身便伸手拿起被李正拍在桌子上的那張畫像複印件。大概十秒左右,葉良從畫像複印件中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李正。對視著葉良的目光,“記……住……這……張……臉……”,這五個字是一個一個的從李正的牙齒縫隙中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牙齒咬緊後“咯嘣咯嘣”的聲音。此刻李正整個人都在顫抖,見此李冰從座位上起身快步轉到李正身邊張開雙臂緊緊的抱住李正,被姐姐抱緊的李正嘴裡還一遍遍的重複著:“記住這張臉。”。見狀葉良先後退了一步轉身要去外間屋拿礦泉水給李正吃藥,在向外走的過程中,他將手中的畫像複印件簡單折疊了兩下便揣進了自己上衣口袋,這才從外間屋拿了礦泉水回來。明知那張畫像複印件被葉良收到了自己身上,何卓奎也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他表現的像壓根沒有注意到葉良的動作一樣,他轉而低頭將桌子上的另外幾張畫像複印件收攏到一起重新疊好收進自己的褲兜口袋。
葉良將藥塞進李正嘴裡又遞過礦泉水讓李正喝了兩口。感覺到身後動作和李正“咕嚕”咽下一口水,李冰疑惑的鬆開李正看了看身後的葉良,見葉良搖頭示意她沒事便作罷。
過了幾分鐘李正才稍稍平靜了一些,見李正逐漸平複葉良便起身再次離開了房間,再次走出菜館葉良坐到了菜館門前的台階上。這幾分鐘房間裡一直鴉雀無聲,三人幾乎連動作都沒有,而各自內心則是依舊攪動著各自的驚濤駭浪,但隻有何卓奎的內心是糾結的、是彷徨的。對於何卓奎,這就像一個人的**與理性的對立。看到李冰和李正眼中那凝如實質的殺氣,何卓奎深知這姐弟恨不能現在就從人海中揪出那個男人,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碎屍萬段。或許他還不是一個00%合格的人民警察,作為李冰、李正兩姐弟的何叔叔,他何嘗不希望姐弟倆按著自己的意願肆意宣泄那積壓於心底多年的仇恨,可作為一名人民警察、一名刑警,他隻能儘力去抓捕那個男人,他甚至祈禱那個男人一定被自己抓到,千萬不要落到李冰姐弟手裡。如果那個男人被李冰姐弟先一步找到,很可能下一刻他需要麵對的就是抓捕這姐弟倆。如果真的麵對這種情況,他真的會出手抓捕李冰姐弟嗎?他能做到嗎?想到這,何卓奎這個老江湖的內心一時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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