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斌和諾瓦這倆人,站在那兒亮堂堂的,光線全是從他們正對著的大觀樓那邊射過來的,你說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麼可能發現站在暗地裡觀察他們的人呢?這就好比晚上開車,對麵來輛車開著遠光燈,那晃眼勁兒,大家都有體會吧?眼前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清。這倆人現在就是這樣,光顧著欣賞大觀樓的美景,哪知道有人躲在暗處盯著他們呢?這事兒啊,說起來也真是有意思,就跟舞台劇似的,有人躲在暗處當觀眾,看這倆人站在舞台上,在聚光燈下表演。
拍那張滿是噪點、0萬像素、0×0分辨率照片的人,不是彆人,正是之前給徐廣斌送檔案袋的陳菲。
陳菲這丫頭,今兒個咋就出現在這兒了呢?原來啊,她得等到明天下午才有航班飛回沈陽,這不,今天上午給李正和林愛莉買完禮物後,她就琢磨著:“反正今兒個也走不了,那就出去溜達溜達,玩玩唄。”。於是,她午飯後就溜達到了大觀公園。下午的時候,她無意間聽到其他遊客說:“晚上燈光一打,大觀樓那才叫一個漂亮呢。”陳菲一聽,心動了,趕緊買了點零食當晚飯,就這麼著,在這兒撞上了徐廣斌和諾瓦。
她躲在暗處,看著徐廣斌和諾瓦在那兒晃悠,心裡琢磨著這不是自己送檔案袋給他的那個男人嗎?他跟個洋妞這麼親近。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就掏出手機給他們拍了一張。哎,你說這事兒巧不巧,就像演電影似的,背道而馳的兩個人,隔天就在這又遇上了。加上電話中徐廣斌那簡潔到極致的對話方式,陳菲對他有如此旺盛好奇心也就不足為奇了。
陳菲這心裡頭,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琢磨來琢磨去,這個男人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呢?他打電話時的那個惜字如金的勁頭兒,每句話簡短得跟電報碼一樣,一個字的浪費都沒有,讓人捉摸不透。可從他嘴裡說出的每個字,對自己來說都似乎跟聖旨一樣,讓自己無法拒絕、也無從反駁;回想那天給他送檔案袋,他那眼神,就跟黑洞似的,深得不見底;他接過檔案袋後,那個將檔案袋拋入捷達車的動作,陳菲甚至到這會兒還記得,那個檔案袋在空中劃過的那一抹優美的弧線。
她這手就跟不受控製似的,掏出手機就開始翻那張照片,那噪點多得跟麻子臉似的,但仔細瞅瞅,還能看出那個男人跟那洋妞的容貌。
這心裡頭啊,就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陳菲這小姑娘,從小過得就像白開水,平淡得很。可徐廣斌給她帶來的神秘感,簡直比看《星球大戰》還刺激,她那小腦袋瓜子裡的想象力都快不夠用了。就覺得這男人身上,那得是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啊?而她呢,就像隻小貓咪,嗅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氣味,非得把麵前這個土包兒刨開,好好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
可讓陳菲沒想到的是,大觀公園門前,晚上竟然這麼難打車,她隻能在路邊遠遠的看著徐廣斌和諾瓦二人開車離去。一種莫名的黯然從陳菲心地升起,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再見到這個無比神秘的男人。
這一趟昆明到沈陽,得有三千三百公裡,一路上得經過四川、陝西、山西、河北這四個省,還得繞個彎兒上北京的首都環線高速,然後再拐到京哈高速,過了秦皇島進了遼寧省,一路經過綏中、葫蘆島、錦州、盤錦、台安、遼中,最後從沈陽北李官收費站下高速,就算是進了沈陽城。
好家夥這一路上,好玩的、好吃的那叫真不少。咱就甭提那些小景點了,就說那些個響當當的大地方吧,五尺道、銅鑼壩、彩山、川南大草原、黃娥古鎮、觀音故裡、天石寨、仙女山、三清觀、張騫墓、悠然山、後土祠、石膏山、烏金山、慈雲閣、張飛廟、秦城古城址、象山、藥王廟、天下第一關、綏中海濱、碣石鎮、興城古城、白沙灣海濱、醫巫閭山、娘娘宮、紅海灘濕地,這些地方擱諾瓦眼裡,那可都是寶地。可咱徐廣斌心裡頭惦記的,卻是沈陽的九一八紀念館、皇姑屯、民生牌汽車、張氏帥府。
可這說到吃的,那是多到連列舉都沒法列舉,咱就這麼說吧,巴蜀鍋、秦嶺饃、三晉刀削、冀州驢、錦州的燒烤、燉台安的大鵝。
什麼“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徐廣斌和諾瓦這二位這叫“三千邦國川與嶽,八千庖丁釜和灶。”
第二天早上,吃過酒店自助早餐的徐廣斌,打了個飽嗝後笑著對諾瓦道:“莫等閒……走起!”
說起來,徐廣斌為啥沒選那條經貴州、湖南、湖北、河南、河北的線路呢?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他就是覺得那條路繞了點兒。說起來,這兩條線路的路程也差不了多少,但徐廣斌就是這麼個直性子,喜歡走直線,不喜歡繞彎兒。咱也不能說他就錯了,人嘛,總得有點自己的個性是不是?
徐廣斌和諾瓦,他倆就這樣打著飽嗝抖擻著踏上旅途。
不久陳菲也從甜夢裡緩緩睜開眼,從床上坐起身來。在衛生間洗漱的時候,她心裡琢磨著,這牙雕象可是個寶貝,得好好保護著帶上路。於是洗漱後穿戴整齊,她跟酒店服務員要了些氣泡膜,小心翼翼地給裝牙雕象的小盒子裹上好幾層,生怕在旅途中磕了碰了。同時,她也沒忘了把之前整理好的紮染方巾和兩盒玫瑰餅一並準備好,這些都是她昨天精心為李正和林愛莉挑選的禮物。不用說,牙雕象一定是送李正的,兩盒玫瑰餅和紮染方巾是送林愛莉的。雖然林愛莉這份禮物價格不高,但那一方紮染方巾上的圖案可真是漂亮。那是一幅燕鵲牡丹圖,圖中一隻小燕子和一隻喜鵲飛在好大一株牡丹花旁,看起來甚是喜慶。
陳菲把這些寶貝裝進一個手提袋裡,這袋子印著酒店的LOGO,看著就挺有檔次。她注意到,袋子下麵還印著兩行中英文對照的小字——“官渡大酒店GuanDuHotl”。
收拾得差不多了,陳菲拎起那個手提袋,輕輕一晃,裡頭的物件兒就發出點兒細碎的聲響,像是低語。她心裡頭一股子期待和激動就湧了上來,跟海浪一樣,一浪接一浪。她自己不知道,這會兒她看起來有多浪,那簡直就是浪裡個浪。她心裡明白,這些小玩意兒,彆看它們不起眼兒,可就跟旅途中的小夥伴似的,得陪她走過這段美好的時光。更彆提了,它們還得領著她去見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呢。雖然那個人現在還蒙在鼓裡,啥都不知道,可這並不影響陳菲心裡的那份期待。她就想啊,或許什麼時候,可以讓他也嘗嘗這期待的滋味兒,沒準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呢?
陳菲期待的那個人,他剛剛掛斷了和周鴻儒的手機通話,他和周鴻儒夫婦約定中午一起吃飯,吃過午飯後送他們去機場。是的,周鴻儒夫婦今天下午將搭乘私人飛機飛回倫敦。
桃仙國際機場的停機坪上,周鴻儒這老小子站在舷梯前,突然停下了腳步,一扭頭,手就搭在了李正的肩膀上,低聲嘀咕:“有任何不好解決或者處理不了的事情,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周鴻儒頓住,見李正點頭如搗蒜,就繼續道:“我說的是任何問題、任何事情,你知道的。”,李正再次點頭,周鴻儒這次在李正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兩下,然後單臂環住李正繼續道:“正正,你長大了,這意味著你不僅要照顧好自己,更要照顧好身邊的人,呂爸爸,你的大哥、二哥,當然還有我和媽媽,姐姐現在也回到你身邊了,你更要照顧好姐姐,這都是你的責任,對嗎?”,李正一聽,趕緊點頭,之後低著頭不自覺的將頭向周鴻儒的方向偏了偏,頭都快低到周鴻儒懷裡去了,似乎想把他的每句話都聽進心裡。
周鴻儒看著李正這副認真的樣子,周鴻儒笑了笑繼續道:“這都是你的責任,這句話你怎麼看?”
“是我應該去做或者說必須去做的事情,或者說是我需要做好的事情,更是必須做好的事情。這是道德規範,如果事情我沒有做好,我應承擔所帶來的不利後果或強製性義務。”,李正低著頭說著。
周鴻儒頓時笑出了聲,看到李正抬起頭用好奇的目光看著自己,這才繼續道:“這都是你的責任,這句話中有兩個重點,第一是你;第二是責任。”,周鴻儒再次頓住,李正點了點頭但目光中的好奇沒有淡去半分,周鴻儒繼續道:“這兩個重點中首先是你,沒有你,那你的那些責任又是什麼?我這麼說你懂了嗎?小子。”,周鴻儒搖晃了李正兩下。
可李正隻回答了個“嗯”。
對於李正這個回答,周鴻儒有點不滿意,瞪了李正一眼,才又繼續道:“既然前提是你,那麼你首要要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保證自己的安全,確保自己萬無一失,否則一切就都成了空談。”,說完,周鴻儒狠狠地盯著李正的眼睛,又在他胳膊上“啪啪”拍了兩下。
這時,李正抬起頭,一臉正色地看著周鴻儒說:“謝謝爸爸,我明白了,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周鴻儒一聽,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往舷梯退了兩步,抬起右手,指著李正說:“小子,這可是你說的,彆讓我失望啊。”說完,他轉身大步邁上舷梯。
“等著我做給你看!我說的!”李正在後麵大聲喊道。周鴻儒抬起手揮了揮,連頭都沒回,兩步就進了機艙,然後一個轉身就從李正的視線裡消失了。
機艙裡,周鴻儒抹了抹眼角快掉下來的眼淚,這才坐到座位上,透過舷窗再次向李正揮了揮手。這時候,辛西婭抱著個大盒子從飛機上跑下來,走近一看,嘿,原來是一大盒化妝品。
“冰啊,我的小公主,媽媽也是被爸爸給忽悠了,他說‘白雪公主怎麼可能需要化妝品,那可是白雪公主,她多漂亮啊。’他就讓我自己留著用。所以來的時候我就沒把這化妝品拿給你,可現在想想,他那話完全是針對我,他覺得我老了,不漂亮了,需要更多化妝品。”辛西婭一邊說著,一邊拉住了李冰的手,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又拉過李正的手,繼續說:“冰啊,媽媽要你知道,媽媽的一切都是你和Baron的,你要記住這句話。媽媽不在身邊,你們要照顧好自己。”說著,辛西婭的眼淚就下來了,她拿起李冰和李正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
最後,在姐弟倆的一再安撫下,辛西婭這才上了飛機。李冰和李正姐弟倆站在停機坪上,看著跑道上的龐巴迪CRJ00一躍而起,最後像隻大鳥一樣消失在湛藍湛藍的天際。
陳菲一到沈陽,那股子興奮勁兒就像吃了蜜似的,心裡頭美得跟啥似的。走在到達通道中的她,真想立刻打電話給林愛莉,告訴她自己給她帶了禮物這就送過去給她。因為陳菲知道河畔花園,知道林愛莉就住在李正位於河畔花園的彆墅裡,這次之前,她就去過一次林愛莉的房間,可惜那次李正出去了,直到她離開也沒見到李正。前幾天,就是去取檔案袋這次,李正就一直忙著處理那些設備的事情,甚至隻和陳菲打了個招呼。
陳菲強壓著心裡那股勁兒,坐上出租車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陳菲一大早便到了公司。從走進二十一世紀大廈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心裡默念著:“上帝保佑,林姐和李總今天都不來公司。上帝保佑,上帝千萬保佑啊!”,她就這樣念叨著,經過一上午的煎熬,終於到了中午,林愛莉和李正確實都沒來公司。
於是她立馬給林愛莉去了電話,聲音裡透著股子麻利勁兒:“林姐,我回來了,本來昨晚下飛機就想給你打電話,可時間太晚了。”